一 孟和柱的母亲张桂香当天便被下了葬,用村子老人的话讲,她横死村外坟头,实属不详,若是不早早下葬,只怕会有尸变。
送葬时候杨凝和秦茂川都跟着去了,他们和孟家交情不浅,这次张桂香去世,她又没有什么亲戚,大家就都想着去送送。
一晚上的时间孟和柱仿佛瞬间成熟了起来,以前爱玩爱闹的他也不再捣乱,只是抱着母亲的遗像默默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静静的哭泣。
一个六岁的孩子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但是他却深深的明白每天哄着自己的妈妈正躺在身后那冰冷的大箱子里,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由于孟和柱母亲属于意外横死,阴魂索命,所以按照规矩不能葬在三杨村坟场,只能把她葬在离坟场不远的小坟丘上。当年孟和柱的父亲也是死在了村外的一处坟头上,死法和他母亲几乎一样。现下两个人都被葬在这坟丘到也算的死则同穴,只可惜两个人年纪轻轻就遭次祸难,实在令人唏嘘。
棺材下葬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小雨,人群中一阵阵哭声传来,孟和柱抱着遗像一动不动的看着村民将棺材一点点掩埋,泣不成声。
村民们围着孟和柱,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往日里孟和柱虽然调皮捣蛋但是好歹也算孩子天性,可是现在这般,他们倒是更希望看到那个调皮的孩子。
“妈……”
就在墓碑竖起之时,孟和柱突然扑向了墓碑,靠着墓碑嚎啕大哭。
“妈,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柱子以后不闯祸了行不行?”
就在这时,一只孩童的小手突然搭在了孟和柱的肩膀上,吓的周围人一个激灵。
“谁?”村长指着墓碑大喝道。
“姜伯伯,是我,望生。”只见秦葬顶着一头黑黑的头皮贼兮兮的从墓碑后面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自己已经愣住的父母,腼腆一笑。
“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秦茂川指着儿子气的半天说不出来话,明明刚刚也没有见到他,这小东西怎么就在在家眼皮子底下跑墓碑后面去了呢?
秦葬看了看盛怒的父亲没有说话,转过身坐到孟和柱身边轻轻拍着他小声安慰道:“柱子哥,以后望生和你一起把你妈妈找回来好不好?”
大伙见状也没有再说话,毕竟都是小孩子,也许他们之间会更好沟通吧!
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孟和柱靠着墓碑渐渐睡去,眼角的泪痕在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也变得模糊。
最后还是秦家领养了孟和柱,平时乡里乡亲也会一起帮忙。
七天后,秦茂川和村子里的几个人一同领着孟和柱去给他母亲上坟,这天是孟和柱母亲的头七,当孩子的自然要去给妈妈烧点纸。
孟和柱跪在母亲的坟前,静静的将烧纸一点点送进火盆中,火光映着他稚嫩的面孔,显得异常悲戚。
就在这时,孟和柱的眼睛瞬间睁大,死死盯着眼前的坟包,不住的颤抖。不是害怕,也不是畏惧,而是很激动。
秦茂川和其他村民也发现了一样,身躯也在颤抖,只不过,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害怕!
“妈妈……”孟和柱大叫了一声,也不管满脸泪水笑着向坟头上突然出现的女人跑去。
“不要!”秦茂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跑向坟头的孟和柱,道:“柱子,听叔叔说,那不是你妈妈,她不是!”
孟和柱在秦茂川的拉扯下不能过去,焦急的挣扎着:“她是我妈妈,她还对着我笑了!”
村中人看着拼命挣扎的孟和柱,也是一阵的心痛,他才六岁他能明白什么。可是他们明白啊!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们亲手葬进坟地的,亲手埋的土,亲手立的碑,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是他母亲?
何况现在的她已经脱了原来的样子,她活着的时候就算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是村里边的美人。可如今呢?眼窝深陷,满面尸斑,身躯干瘪,坟包和他们的位置怎么都隔着好几米呢却依然臭气熏天。这味道,不就是尸臭吗?
哪个活人会脱了浑身水分长一身尸斑?哪个活人能散发出这么大的尸臭味?本来以为当日下葬就能避免意外,没想到,终究还是尸变了!
这时,孟和柱的母亲诡异一笑,突然扑向还在挣扎的孟和柱。
秦茂川拽着孟和柱的胳膊往后一带,两个人直接向后仰去,堪堪躲过了尸体的攻击。
孟和柱母亲似乎也不觉痛,瞬间从地上跃起,伸出焦黑的指甲抓向秦茂川。动作迅速灵敏,秦茂川躲无可躲。
“妈……”
就在秦茂川以为自己将命丧于此之时,那女人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孟和柱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手臂,紧紧抱着她,一边唤着她,一边哭泣。
也不知是否是孟和柱的缘故,女人的行动迟缓了许多,死寂空洞的瞳孔闪过一丝光芒,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趁着这个时候,秦茂川一把拉过孟和柱,和那些村民一起往山下跑去。至于去哪里,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现在不能回村子,否则那将给村里的人也带去祸患。
只是这些人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行尸?
这些人还没跑过半山腰,张桂香便迅速而至一爪穿过一名村民的身体将他的心脏狠狠抓在手里,又快速将手收回,开始舔舐手里那颗仿佛还在跳动的心脏。
众人见这一幕,也顾不上被抓死的村民,拼命的往山下跑去。
见众人奔逃将心脏一口吞下,张桂香继续追赶而去,方向正是抱着孟和柱拼命逃跑的秦茂川。
秦茂川只是一名教师,说白了就是一介书生,本就跑的不快的他再抱个孟和柱,跑的就更慢了,几乎没过多久就被她追了上来。
张桂香对着二人冷冷一笑,不笑还好,一笑,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秦茂川心里越发的绝望,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难道真的要等死吗?他还有老父亲,还有妻子,还有孩子,他不甘心啊!
他无奈的闭上双眼,也许这就是命吧!
“啊……”
就在秦茂川彻底绝望之时,只听一声尖锐的嘶嚎从身前传来,再睁开双眼孟和柱的母亲已经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捂着脑袋东撞西撞,痛苦的嚎叫。
她身前站着一名身躯有些佝偻的老者,仔细看去,老者头顶梳着一个道髻,身上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道袍,正目光清冷的看着地上的女人。
“魂归幽冥魄入渊,生敛尘杂暮浊天,俗念消,旧怨灭,尸女痴妄速听言,今入鬼府今行判,几行债冤几处宣!”
老道士嘴里念着咒语,拿出一张黄色符纸掐了几道印决打入孟和柱母亲体内。
之间那四下翻腾的尸体上迅速冒出一阵黑烟,最后只剩下孟和柱母亲一具干瘪的躯壳。
那老道士看了看已经站了起来的秦茂川,转身离开。
秦茂川刚想去道谢,谁知还没等开口,老道士竟然已经消失。
“谢仙师!”秦茂川对着远处曲身行了一个礼,大声道谢,这是救命之恩,他这辈子都要记得。
经历了丧母之痛的孟和柱要比原来沉默不少,原本外向的性格也变的内向起来。
唯一意外的就是两个人虽然是很好的玩伴但是除了上学放学,几乎就不怎么在一起玩,主要原因就是秦葬这孩子一到晚上放学做完作业就自动消失。直到晚上九点多才会回来,秦茂川和杨凝想看都看不住。
刚开始的时候秦茂川和杨凝满世界的找他,直到收来秦遇发话两个人才算放弃。
这也是从望生起完秦葬这个名字后秦遇第一次跟两个人说话。
一直以来望生和爷爷的关系都非常好,秦茂川夫妇知道,老爷子虽然不跟他们说话但是对望生却非常好,对孟和柱也不错,只是两个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因为啥得罪了老爷子,难道就是因为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