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凝越想着五年前的事就越发的害怕,她和秦茂川都是村子里小学的老师,自认受过新世纪教育的他们向来不认为这世上有鬼。可当年那一幕颠覆了他们多年来的认知,甚至,还险些搭上了父亲的性命。
这次秦茂川带着儿子去给望生奶奶添坟,可一大早六点多就出门的两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越想她也越发自责,怎么就让才五岁的儿子也跟着往坟地跑呢?小孩子就算是再哭再闹,也不应该同意这些事啊!
“妈……”
就在杨凝焦急不安之时,门外终于响起了期盼中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好像还带着哭腔。
“妈……”房门打开小望生泪流满面的一直扑到了杨凝怀里,呜呜大哭。
见儿子丈夫都平安回来,杨凝倒是松了口气,虽然两个人一身狼狈,但总归还是回来了。只是,儿子的脑袋,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秦茂川看着儿子的脑袋,一脸愧疚,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不说小望生,就是他秦茂川,现在也是一身泥浆,异常狼狈。
“唉,今天,就不该去啊!”他看着妻儿长叹道。
早上六点,秦茂川提着供果烧纸走向坟场去给母亲添坟。可刚一出门,小望生就跟着他屁股后跟了出去。当时他们也是不同意望生去的,可谁知一向安静乖巧的秦葬突然间就开始哭闹起来,最后拗不过他就把他给带了过去。
那片坟地葬的是三杨村几乎所有正常过世的人,虽然望生奶奶死的时候是火葬,但是墓里还是埋了骨灰盒的。
刚开始一切还都很正常,直到离开坟地的时候两个人才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半个小时就能走到家的路这次走来却那么漫长,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都还在这路上打转。这条路不但是去坟场的路,同样那边岔路还通往学校,秦茂川这些年走过最多的便是这条路,怎么可能会迷路?
刚开始时候秦茂川也只是以为是自己多心,可是直到走到了大中午,他才发现这条路是真的走的无穷无尽。
所以他开始在四周的树木上做记号,可他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却发现这条路也不是循环的,虽然都是熟悉的街景但是那记号却已经不在,而且还根本找不他的家。
秦茂川带着孩子东一圈西一圈的转,直到后来小望生走不动的时候才算停下。小望生这孩子一向独立,自打学会走路以来几乎很少让家长抱着他,而且一抱,就会哭。
现在孩子也累了,两人也干脆坐在道边休息了起来,秦茂川也想靠着这休息的功夫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走错了哪里。
夕阳西下,这个时候天还算晴朗,至少还能见到太阳,两个人伴着夕阳的余晖沿着他们算计好的路继续走着。可从落日渐垂走到天色将暮,他们有看到了身边同样的景色,同样的石头,同样的大树,除了没有之前刻过的记号,一切都和当初一样。
见这情形,秦茂川也愈发的着急起来,眼瞅着要到天黑,若是还不回去大晚上的这山路岂不是更难走?
忽然,前面丛林中忽的出现几簇幽蓝的火焰。那火焰漂浮在空中,虽仅有拳头大小却燃烧的正旺。
这难道是……鬼火?
秦茂川心里暗暗猜测,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鬼火,印象中还记得说鬼火是磷和空气反应燃烧所致,可是对真的经历过百鬼恸哭的他来说,一直都在怀疑鬼火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这火是鬼火,那么自己走不完的这条归家路,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鬼打墙?
想到这儿,秦茂川脸色有些苍白。
啊……
就在这时,站在身边的小望生痛苦的叫了一声,抱着脑袋开始乱摇。
“望生……”秦茂川手忙脚乱的扑向秦葬。
就在秦茂川那一阵的呆滞中,秦葬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了那么一撮鬼火,幽蓝的火焰在他的头上燃烧起来。加上头上头发又是见火就着,那火几乎已经蔓延了小望生整个脑袋。
秦葬挥舞抱着脑袋来回摇着,嘴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秦茂川见儿子这副样子也不顾那火焰是否灼热瞬间扑在秦葬身上,努力的用自己的身躯压住秦葬那着着火的脑袋,希望快点讲鬼火扑灭。
秦茂川将儿子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努力让秦葬的头不去接触一丝空气。
由于秦葬的脑袋被父亲捂着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火焰究竟是几时熄灭,如何熄灭,只知道过了十来分钟秦茂川松来儿子的时候那火焰已经消失了。只不过秦葬原本头上的那层厚密的短发几乎全被烧光,就连头皮都是一片焦黑。
小望生摸着光秃秃的脑瓜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说他这唇红齿白的小娃娃在村子里也算是相当受到小女孩的欢迎,这下到好,烧成这样以后还怎么代领他的那些“后宫团”去过家家?
他这一哭秦茂川倒是担心的够呛,还以为孩子被刚刚的鬼火烧坏了,手忙脚乱的给儿子检查伤口,直到最后确认只是头发没了头皮被熏黑后,才带着小望生继续沿路走去。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还走不出去的回家路这次竟只走了二十分钟,便到了村口。除了当时小望生被鬼火燎了一下外什么事情都没再发生,唯一不幸的就是两个人还是没躲过这场淅淅沥沥的雨,在山上穿行一路一身泥水的狼狈到家。
杨凝一边安慰着痛哭的儿子,一边自责的哭泣,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不管孩子受了什么罪,她内心总是觉得是自己照顾不周,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面面俱到?尤其,还有那些无孔不入的诡异存在。
丈夫和儿子的归来多多少少让杨凝忽略了先前在十字路口遇到邻居家柱子他娘的事,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听说她被发现惨死在村口。
杨凝一早上起来就看到邻居家围了一大圈子的人,因为昨天的事给她吓的不轻所以格外关心邻居家的状况,没想到再见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院子里传来孟和柱的一阵阵哭声,孟和柱自小就没有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母亲把他养到六岁,她这一走,孟和柱一个人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活。
“唉,造孽啊!这老孟家个个都是好人,如今却落个这么下场!”
“我记得早年我流浪到这,还是柱子他爹给了米票油票,没想到……”
“好人不长命,好人不长命啊!”
周围的群众一声声议论着,有的还落了几滴眼泪。
孟和柱的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勤恳认干,对乡里乡亲的都非常热心,村子里不少人都受过他们家恩惠,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好人家最终这般惨淡。
杨凝看着院子中铁青的尸体,身体也是微微发抖,一边是昨日情景的恐惧,一边是老邻居的惋惜,再者是对孟和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