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林青淮这意思,只怕连这蛊的作用都没完全闹清。
万一像燕梓桑之前中过的一样,有着控制人心的作用。她岂非是宋长束的囊中物?
今儿一早,哪里是什么恰巧遇见,分明就是宋长束刻意等着她的,虽然为的是打探燕梓桑的情况,可她的表现也实在太差。
她的演技并不高超,今儿是因着见面时间短,宋长束一时没起疑,可时日长了,再这么下去,他总会起疑。
到时催动蛊起了作用,完全控制了自己怎么办。
等等。
顾盼忽然抬起头,问道:“当初赤鬼军战败,我被蛊术控制,是你给我解的?”
“是主子的师兄。”
“他也懂这些?”
“应当是。”林青淮道,他对曲清河的了解并不深,是以不敢擅自作出判断。
那么就可以去找他帮忙了?
不对,才跟他说过这是自己种下的蛊,这么快又去找他解开,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没有解决的办法,便冲动行事.....这不是燕梓桑的风格啊。
刚看到的一丝希望之光,瞬间破灭,顾盼不禁有些泄气。
好像,真的没别的方法了.?
无解的死局啊。
“唉。”
“师姐叹什么气呢?”燕梓桑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顾盼一跳。
只见燕梓桑缓缓走近,而后才看见林青淮似的,不由得一惊,眼中覆盖了几分惶恐,连忙低下头去:“怜儿不知道师姐有事与人相商,贸然闯进,还请师姐恕罪。”
真是个演技派!
顾盼心中吐槽,面上却不得不陪着她演:“你也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青淮,从今而后,我师妹说的话,便是我说的,明白吗?”
“是。”林青淮垂首,朝着燕梓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罢,天也不早了,你去吧。”顾盼道,待着林青淮走后,不等燕梓桑发问,率先开口:“我《千字文》背完了!”
“嗯。”燕梓桑并不在意,这么久还背不完的,她可以考虑考虑放弃了,“你叫青淮来做什么?”
“向他要些金疮药,顺便问问,蛊毒能不能解。师兄好像会,可是也不能找他,对吧?”
“这事也值得你费心。你以为,燕家花那么多钱养的门客,都是吃白饭的?”
“你是说?”
“有位闻老先生,是南疆荼荆教的高手。”燕梓桑道,顾盼是听说过荼荆教的。
荼荆教颇为神秘,外人所知的,便是上下修炼蛊术,且有几位高人,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能操纵蛊虫跨越千里,取人性命。
那位李瓶儿的父亲,便是荼荆教前任的教主。
“那我有救了?”顾盼不禁得欣喜若狂。
“你本就没性命之忧,死了的你,远没活着时有用。”燕梓桑冷道,顾盼习惯了她的声线,也觉得这人说话蛮好听的。
“你的意思,宋长束这次种下的蛊,与你之前的一样?”
“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
“你的更为厉害一些。”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顾盼好奇,如果燕梓桑懂得巫蛊之术的话,当初也就不会被宋长束算计了。
可是从一开始,林青淮便没说过她的情况,燕梓桑是怎么知道的?
“上过一次当,难道不会想着避免第二次上当么?”燕梓桑眼中的鄙夷不带丝毫遮掩。“那次过后,我便向闻老先生仔细讨教过一番,虽不知解法,至少也能看出一二。”
“哦。”顾盼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忽又笑道,“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留着宋长束了。”
“为什么?”
“若是现在杀了他,你便背上个弑夫的名头,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倒不如成全他——成全的同时,也是叫他自取灭亡,到时候杀他,才叫师出有名。”
“弑夫罢了,又不是弑君,又什么好怕的。”燕梓桑斜了他一眼。
“莫说弑一次夫,便是十次百次,又如何?日后若不懂得猜测人心,便别胡猜,自作聪明。”
顾盼略有几分心塞,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那是为什么?只是因为宋长束最了解楚国,适合做利刃?你就一点也不想报仇?”
“成就一个人之后,再让他重重坠下,无力反抗,这才是彻底地毁灭。”燕梓桑说着,唇边不禁浮起一抹冷笑,恍如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阴冷,残忍,血腥。
顾盼只觉得毛骨悚然,禁不住搓了搓手臂。
“好了,背吧。”燕梓桑道,找了个椅子坐下,便阖上了双眼。
顾盼的心跳得飞快,就像是初中时候在班主任面前背诵并不熟悉的课文一样心虚。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燕梓桑吓了一下,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嗯?”燕梓桑等了半晌没听见声音,不由发出疑问。
“那个,你能起个头吗?”顾盼咽了咽口水。
“......”
燕梓桑不言语,顾盼却往后缩了一小步。
怎么办,她真的要杀人了。
“我、我就是紧张,一下子记不清了,你给我提醒一下就好。”顾盼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祈求,“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到了战场上,谁与你机会?”燕梓桑反问,顾盼不由得低下了头,心想这又不是战场。
“今晚不许睡,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与我说。”燕梓桑道,径直起身去了内间。
顾盼只得老老实实地被罚站。
站了一夜,天还未亮时,燕梓桑来了,见她没偷懒坐着,神色缓和了几分:“想清楚没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
“我没叫你背书,我问的是,你想好没有,到底打算怎么做。像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重领赤鬼军?”燕梓桑打断了她的话。
“我要是说,我没打算重领赤鬼军,会怎么办?”顾盼小心翼翼地开口。
“会死。”
“......” 顾盼低着头,沉默半晌,才抬起头来:“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缓和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