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孕妇,还是一名极有价值的孕妇,楚寻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身娇体软易晕倒。
这一路走来,原本对楚寻还有几分好感的老十八,气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楚寻手里拿了根柳条,百无聊奈的左右挥舞着,神情惬意。此刻她坐在一张竹椅上,被结实强壮的老七背着。那竹椅还是老十八想法自从乡民那换来的。楚寻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一副地主老财游山巡街的架势,那长长的柳条枝儿时不时还会抽到老七的头上、胳膊上,“走慢点儿,稳当点。”老七居然还没脾气的满脸堆笑,
老二看得眼睛都冒火了,若不是老十八拦着,他一定会扯了老七的衣领子揍醒他,别人家的媳妇儿,你心疼个毛啊!
不过,老十八也说的对,那个女人龟毛的很,除了在棺材那会儿安静的吓人,后来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走两步路,身子骨吃不消。再走两步,脚崴了。强行背着走?不行,压着肚子,流产了咋办?
也幸好老七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然谁乐意伺候她!
不过除了这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另一个女人也叫他们无比烦躁,从醒过来就哭哭啼啼到现在没停过。他们原想吓住她,结果越吓哭得越厉害,跟洪水决堤似的,又不能老是劈晕,怕真劈出个毛病,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老十八自负小诸葛,现下真是哔了狗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们这哪是捉了人质啊,分明是请回来两尊祖宗!
楚寻手中的柳条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在了靳炎绯垂下的脑门上。
靳炎绯仰起头,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
“别哭了,吵。”楚寻挑了一边眉毛,斜睨她一眼。
靳炎绯眨了眨眼,还真就不哭了。
这之后,靳炎绯就追着老七的步子跟的紧紧的,一会看楚寻一眼,不过楚寻再没管她,也不看她,而是闭目养神。
老十八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偏头看了几眼,心内暗自思量,“晋王的这个小妾看起来不简单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一个妾而已,在很多权贵人家,妾同奴,而王妃和公主是主子,主子对奴才关爱有加,甚至还言听计从,老十八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行十几人终于到了一处破旧的地藏王菩萨庙。里头又有一人迎了出来,看这些人熟悉的模样,应是早就找好的据点。
这些人分散开来,开始烧火做饭。
靳炎绯悄悄挨到楚寻身边,猫儿般的声音,低低喊,“嫂子,嫂子,嫂子……”
一连喊了许多声,支着下巴发呆的楚寻才回过神,看了她一眼。
靳炎绯见楚寻看向自己,甜甜的笑了下,面有羞色。靳炎绯是辅亲王之女,却被当今册封为金城公主,因为天生面上有缺憾,甚至更招太后和皇帝叔父疼爱,比之宫里的公主更尊贵。因为被保护的太好,也养成了纯真烂漫的性子。心底纯洁无垢,动不动就脸红。
她抿了抿唇,又凑近了点。
楚寻本能往边上让了下,她不习惯旁人靠自己太近。
靳炎绯毫无所觉,跟着凑近了些。
“有事说事,挨这么近做什么?”
“哦,”靳炎绯小小委屈了下,她大大圆圆的眼睛露出可怜的神色,看上去像只小动物,很讨喜,叫人心头柔#软,“嫂子,我想出恭。”她的声音压的极低。
楚寻没听清,“你大声点!出什么?”顿了下,“你想出去?”
正在商量对策的老十八等人纷纷看了过来。
靳炎绯闹了个大脸红,她咬住唇都不准备说了,可实在憋不住了,她这一路都在忍着,能忍到现在,也是快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因此她只能很没志气的重复了句,“我想出恭。”
这下楚寻听清楚了,不过她却是抬头看向老十八,扬声道:“哎!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到了,你还不快些送这位小公主出去方便。”
靳炎绯吃惊的看着楚寻,老十八也一脸古怪。
老十八一手背在身后踱到她们身边,“你们是一家人,她有事求你,你不帮她,喊我作甚?”
楚寻都懒得搭理她,讥诮道:“你要不怕我俩一起跑了,那我就去了。”
老十八面上尴尬了一瞬,抬了抬下巴,一位三十多岁的嫂子心领神会,起身,笑说道:“那小公主,民妇带您去吧。”
岂料靳炎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把抱住楚寻的胳膊,“嫂子不去,我不去。”
楚寻烦死了被人触碰,奈何怎么抽胳膊都抽不出,脾气也有些上脸,“你要是尿炸了,我可不管你!”
在场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十八也有些绷不住,抬手在唇上咳了咳掩饰。
靳炎绯脸红的不敢见人,可她就是抱着楚寻的胳膊不撒手,哭着说:“现在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不管我,我怎么办?”
楚寻真想指着她的脑门说:“姑娘,你都快十六了,咱能别装三岁小孩吗?”奈何靳炎绯的哭声太魔性,楚寻求生欲又强,当场缴械投降,“走!我陪你!!”
庙外都已经黑透了,跟他们一同出来的,除了那位嫂子还有俩个男人。
嫂子一遍遍的重复,“撒泡尿而已,就在门后解决算了,别走远,反正天黑,你蹲下身子,没人看得见,我再叫他们背过身子去!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俩个别跟我耍花招,否则叫你们……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大嫂子拉家常般说着不太熟练的威胁话。
楚寻现在十足的信了他们原本就是普通的乡民,她虽然不懂功夫,但也看得出除了老二和老十八会些真功夫,至于其他人则大抵都是在田里刨出来的一身蛮力。
靳炎绯在后门站了站,拽着楚寻就往屋后的小树林钻。
大嫂子生气了,“我刚说的话,你们当耳旁风了?”
靳炎绯抽抽噎噎道:“这种,这种羞人的事!你叫人家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解决嘛。”
大嫂子本就不是恶人,想想也是,冲俩个男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跟过来,自己不远不近的追上去,唠唠叨叨,“好了没?好了吧?跑那么远干嘛?”
“你别跟过来了,我就在这出大恭。”靳炎绯拉着楚寻往深草丛中一蹲。
那草本就长的齐腰高,二人一蹲下去,头都看不见了。
大嫂子原本还要上前,靳炎绯喊,“有外人在,我拉不出来,你要是怕我跑了,我大声说话给你听就是了。”
大嫂子笑了下,“那也行,你出个声啊。”倒也没有继续上前。这些底层百姓对权贵几乎有着来自骨子里的敬畏。堂堂公主殿下现在居然在他们手里,大嫂子不敢细想,想多了就感觉脑袋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靳炎绯拉着楚寻蹲下后就开始打手势,天黑的面对面都看不清彼此,楚寻还当她在打蚊子,一心着急离开。
这不废话么,她又没有闻臭的癖好。
靳炎绯见她压根不明白自己的暗示,这才压低声音说:“我来拖住他们,你赶紧跑,跑去找我哥,你就安全了。”
楚寻愣了下。
那头嫂子问了句话,靳炎绯答应了声,随即推了楚寻一把,“你快走。”言毕,开始唱歌,唱软绵绵的小曲儿。
楚寻笑了笑,倒也没拒绝,掉转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没一会就没影了。
靳炎绯呆呆的看着楚寻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有些酸酸的,也有些难过,她原本还担心她会拒绝,要和她同生共死,她甚至为了开解她,连“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这样动人心扉的台词都想好了。结果,她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走了,走得毫不拖泥带水,半句客气话都没。
这,怎么跟她看的戏文一点都不一样呢?靳炎绯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