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二姑娘与那杨小娘子往来不会有甚问题吧?”
“有婆子,丫鬟跟着能有什么问题?”曹氏拿着剪子修葺着眼前的盆景,听到沈玉容这般说,她略微停顿了下,抬头看了一眼沈玉容,笑着说道:“沈妈妈尽管放心吧。那杨家的小娘子为人低调,若是她想博名,恐怕咱这晋陵县上的名流又要多一位了。”
沈玉容点头,她迟疑了下又说道:“只是她小小人儿心思便这般重……老奴是怕……”
曹氏放下剪子,摆了摆手说道:“她自幼失怙,旁无所依,又有祖母幼弟要照料,心思自然要比旁的孩子重。”
沈玉容点头,“可那凤冠……”
曹氏抿嘴一笑,转过身又拿起剪刀继续修着盆景说道:“她这般作为也是想找个依靠吧。我曹秀琴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她想得个庇护,我也乐得做个好人……”
她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再者,这只麻雀迟早要变凤凰得,到时恐怕你我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了……”
“阳儿能与之交好,做个手帕交再好不过……西屋那个小贱人仗着老爷宠爱,处处与我作对……”
曹氏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握着剪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生出来的贱种也配与我的珠儿阳儿争?区区一妾生子,一庶女,竟敢妄想压制嫡女,真是不知死活!”
“就是说!”沈玉容听起自家夫人提起西屋那位主,脸上也露出恨意,“那位主儿太不知高低,见着大姑娘的凤冠眼红,竟想哄着老爷让夫人出面,让杨小娘子也给她打造一顶。”
“我呸!”沈玉容狠狠地啐了一口,“她是个什么身份?下贱的东西也敢跟大姑娘攀比!”
曹氏冷冷一笑,“所以这二姑娘与那杨小娘子往来最是好不过。那杨小娘子小小年纪,书法上自成一派,将来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再者阳儿总是舞枪弄棒得,一点姑娘家的样子也没有。桑梓远年岁虽小,却是个稳重能干得,若阳儿能学到一点半点也总是好得。她们若处得好,阳儿有了桑梓远这样的手帕交,那个贱人再想压制我,哼哼……”
曹氏话没说完,一旁的沈玉容会心一笑,福了福身说道:“还是夫人高明。”
撇开曹氏这边不说,再说那方袭阳这日跟着柳芸娘到了杨涵瑶家,可把杨涵瑶震得不轻,杨李氏一听是县令千金到访,更是惊得人都有些发傻了。
好在杨涵瑶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她很快地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忙上前笑嘻嘻地说道:“我说今个儿早上喜鹊咋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有贵客到。”
方袭阳瞥了一眼杨涵瑶,嘟嘴说道:“好你个杨涵瑶,在我母亲面前装得倒乖巧,哼哼,我就知道,你和我也差不多……”
杨涵瑶哈哈一笑,“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说来也奇怪,许真是缘分吧。两人这才第二次见面,之前也就通过几次信,可两人好像真是一见如故般,就像多年好友,一点虚伪客套都没有,很是自然。
“我怎么不能过来?”
方袭阳似乎很不满杨涵瑶的说法,她对着边上的丫鬟婆子使了个颜色,那婆子丫鬟忙把手里的礼物递上。
“你这是……”杨涵瑶望向方袭阳,眼里充满疑惑。
“你这没良心得……”方袭阳嘟着嘴,指了指自己头,说道:“你给我做得头饰真是好看,我这做姐姐地自然要来看看妹妹,喏,这是我给你在城里买得点心与梅子,哦,对了,这两盒是我母亲让我转交给你得,说是你的心意她收到了。”
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来那曹氏已经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其实只要是明白人,拿着那凤冠稍微仔细一端详,就会发现,那顶凤冠所用金子,是远远超过那两只手镯得。
金子也好,银子也罢,在重新融化打造的过程中是有损耗得,所以杨涵瑶多用了二十来克的金,凭着曹氏的精明,估计是瞒不了多久她便会发现。
而且杨涵瑶只多用二十来克的金也是经过一番考量得。多了就闲的自己过于巴结,甚至有种侮辱人的感觉;可二十来克,对于穷人来说那很多,可对于曹氏来说,却是不多也不少。
杨涵瑶这般做,也只是释放出了一个想与之交好的信号,或者准确来说,就是想得到夫人照顾的信号。
就如曹氏所说,她也乐得做这个好人。毕竟在曹氏心目中,杨涵瑶不是普通农家子弟,而是晋陵名士。
毕竟杨涵瑶那一手蛋壳雕刻以及自成一派,被城中文人墨客称为“桑体”的书法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现在城里的那些人还在到处打听着杨涵瑶的下落,而那只在金万福现场雕刻的蛋雕更是比那镂空的仙鹤青松还要受人追捧。
原因无他,只是那只蛋雕上的字更多而已。现在桑梓远的名头已开始朝着外地辐射,已有不少人听说了这事,而游家见此情形,愣是把十二生肖的蛋雕扣在店中,打上了“非卖品”的烙印,每天都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观看。
所以上次杨涵瑶去金万福,陈观鱼是有些紧张得,他就怕杨涵瑶给人认了出来,文人墨客什么的他倒也不怕,他就怕城里其他商贾知道了杨涵瑶的下落,前来抢人,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杨涵瑶这般受人追捧,已然已是常州城的名流了。
把方袭阳迎进了屋,方袭阳见着杨李氏倒很是礼貌地做了福礼,把杨李氏搞得诚惶诚恐地,蠕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杨涵瑶撇了撇嘴,笑着说道:“最近妹妹弄了点新的吃食,今个儿才从地里收上来,姐姐就来了,可真有口福。”
方袭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她凑到杨涵瑶跟前问道:“是什么好东西?”她说着又拍起了手,嘿嘿地直笑,“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一定有许多好玩得。”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这大小姐说得是什么话?好像自己整天就琢磨着玩似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柳芸娘喊道:“芸娘,你再去地里一趟,把那些韭黄都收了上来吧。翠花,你去草市买条草鱼回来,哦,对了,再带一块五花肉与茭白回来。”
“嗳,姑娘。”
“韭黄,那是什么东西?”方袭阳睁着大眼,眼里都是问号。
杨涵瑶神秘一笑,“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搞得神秘兮兮得……”方袭阳咕哝了一句,不过她生性豁达,也没追着问,一摆手说道:“罢了,不问了。算你还有良心,我大老远地跑来,还知道留我吃顿便饭。”
她说着说着又瞧见杨李氏有些不安地坐在那里,她笑了笑说道:“大娘,您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说着又推了推杨涵瑶,说道:“你呀,快把点心拿出来给大娘吃啊。大娘吃了点心,就知道我是个好说话的人了。”
站在方袭阳身后的丫鬟与婆子只觉得头顶上方天雷滚滚,您还好说话?那就没不好说话的人了……
杨李氏听了这话忙说道:“姑娘太客气了。只是舍下简陋,怕是怠慢了姑娘……”
方袭阳一摆手,咯咯直笑,“大娘我又不是多金贵的人物,父亲没当官前也是个农家子弟呢,大娘您别太拘谨了,您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杨涵瑶翻着白眼,怎么看这货都没看出半点不好意思来,她瞧着,这家伙就是个自来熟,到哪她都不会不好意思,神经大条得很。
而那丫鬟与婆子则想着,二姑娘唉,你还真敢说!老爷发迹前那会儿,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拨着毛豆呢……
“好了,好了,姐姐,去我房间玩吧,等会儿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新鲜的吃食,以慰姐姐的辛劳。”
“你就会耍贫嘴。”方袭阳点了点杨涵瑶的额头,“你这么小的人儿还会下厨?”
你妹得!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姑娘我内里二十五岁的人了,叫你姐姐已经很委屈了,你居然还敢小瞧我?
哼,你给我等着,今天一定要好好的露一手。
“姐姐是金贵人,我可不是。不就下厨么,这有什么难得?”杨涵瑶故意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方袭阳见杨涵瑶这样,以为自己过份了,忙拉过杨涵瑶的手,一脸歉意地说道:“妹妹别生气,姐姐跟你开个玩笑,别放心上。嗳,你瞧我,平日里母亲总说我毛手毛脚,说话也没个轻重,这不,我才来,就惹到妹妹了,我……”
瞧着方袭阳那无措的样子,杨涵瑶心里点了点头。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孩子是个实诚人,性子直爽,她喜欢!
“噗!”杨涵瑶笑了出来,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还当真了啊?逗你呢!”
“好哇!”方袭阳见杨涵瑶这样,知道她耍弄自己,伸出手就要去拧杨涵瑶的脸蛋,“你个死丫头,竟敢戏耍我,你别跑,别跑,你这坏心眼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