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杨涵瑶与柳芸娘便去了县衙,杨涵瑶跟门前的差役禀明了来意,许是那县令夫人关照过,很快地,杨涵瑶便被请到了后堂。
曹氏见着了杨涵瑶,笑着说道:“小娘子的手脚也太麻利了。刚婆子来禀报,我还以为是有人冒充你呢,没想到真是小娘子你。凤冠这么快就做好了?”
杨涵瑶点点头,让柳芸娘把特制的木箱摆到了桌案上,福身说道:“请夫人过目。”
“好,好好,让我来瞧下小娘子的惊人手艺。”她说着便打开了箱子,金器的光芒顿时让曹氏觉得眼前一亮。
她小心地取出凤冠,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曹氏才激动地说道:“这,这,这,不愧是桑梓远先生,这,这,巧夺天工啊!”
周围的婆子丫鬟们也纷纷附和着,只是往日里她们的附和多少掺和着一些水分,可这次的附和却很是真心。
无它,实在是眼前这凤冠做得太漂亮了!
款式新颖不说,这做工,这手艺,简直就是鲁班公再现,太精美了,简直不像是人间之力可到达的程度。
“大姑娘可有福了。”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婆子赞叹道:“戴着这样的凤冠出嫁,到了夫家,这顶凤冠也定能让婆家高看一眼。”
她说着,竟向杨涵瑶行了个福礼,“老婆子替我家姑娘谢过先生,让我家姑娘能有戴着这么体面的凤冠出嫁。”
“要得,要得。”曹氏激动地说道,“我都羡慕起珠儿来了,我出嫁那会儿,要能有顶这样的凤冠,却是死也甘愿了。”
“呸呸呸!”那婆子听见曹氏这样说,赶忙呸了一口,“夫人,这话可不兴瞎说,不吉利,不吉利!”
曹氏听着,拿着帕子一掩嘴,笑着说道:“还是沈妈妈说得对了,瞧我,竟一时忘了形,这都要怪桑梓远先生做得凤冠太好看了,惹得我都眼红。”
“夫人过誉了。”杨涵瑶赶忙谦虚着,“能得夫人喜欢,对丫头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好!”曹氏点着头,“小小年纪,有着惊人般的手艺还这般的谦逊,果真是城里文人雅客都追捧的桑梓远。”
她顿了下,又说道:“沈妈妈,赏。”
“是,夫人!”
“多谢夫人。”
杨涵瑶也没客气,这所谓的赏钱,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这就是工钱了。
只是那婆子拿出来一锭十两的银子,倒出乎了杨涵瑶的意外,想来是这凤冠很得这县令夫人的心,赏钱才如此丰厚吧。
又一起说了几句话,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娘,这位就是桑梓远先生吗?”
一个身影扑到了曹氏跟前,杨涵瑶抬眼望去,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白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显得十分灵动。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杨涵瑶与她的目光接触时,那少女对着杨涵瑶微微一笑,很是友善。
“让先生笑话了。”曹氏的称呼都变了,可见杨涵瑶这件凤冠是如何地让她满意了。
“这是我的小女儿,名叫方袭阳,小名阳儿。”曹氏介绍着,又板起脸对方袭阳说道:“阳儿,怎得如此无礼?”
方袭阳却满不在意,眼睛看到了桌上的凤冠,顿时大呼道:“这就是姐姐出嫁的凤冠吗?好漂亮!”
说着,她双眼都冒出了星星,转头看向杨涵瑶说道:“你这桑梓远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能在蛋壳上作画,这凤冠也做得如此之好,等我出嫁时,你也帮我做一个吧?”
“混账!”曹氏的脸上尴尬极了,“你一女孩子家家得,怎得把嫁人这话放在嘴上说,也不知害臊!”
说着,又对杨涵瑶说道:“小女顽劣,让先生笑话了。”
杨涵瑶摆摆手,笑着说道:“夫人不必挂怀,二姑娘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最是惹人喜欢。”
“就是嘛……”方袭阳小声嘀咕着,又转头对杨涵瑶笑着说道:“还是先生知我。”
她话音才落,就吃了曹氏一个瓜嘣,“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一时间,屋内笑语融融,杨涵瑶也跟着笑着,不过心里却有些落寞。
这样母女互动的场面让她想起自己前世的妈妈了……这辈子不知还有机会再相见否?
出了衙门,没走几步,却有个婆子追了出来,杨涵瑶心里奇怪,难道是凤冠还有什么不满意得?
“姑娘,这是我家二姑娘交给您的。”
杨涵瑶奇怪,见是一封信,她接过来一看,道了声谢,便坐上了牛车,一直到了家才把信拆开来看。
这一看,却是忍不住笑了,柳芸娘见杨涵瑶笑成那样,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
杨涵瑶随手将那信递给柳芸娘看,柳芸娘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这位县令千金,还真是个妙人!”
原来方袭阳写给杨涵瑶的信上,就只有短短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我叫方袭阳,我今年十二岁,我觉得你很好,咱们做个朋友吧,记得我出嫁时,一定要为我打个比我大姐更好看的凤冠,也不算朋友一场。
杨涵瑶越想越好笑,这位小姑娘还真是天真烂漫啊,居然还真要自己为她打造出嫁的头面,不过这性子,她倒喜欢。
杨涵瑶想了想,便对柳芸娘说道:“芸娘,你帮我回封信给她吧。”
“姑娘,你的字那么好,在城里大家都叫你的字为桑体,你还要芸娘代笔?”
杨涵瑶苦着脸说道:“芸娘,那是他们不知情,我不会用毛笔写字。”
“什么?”柳芸娘惊讶到了极点,“姑娘不会使毛笔?”
杨涵瑶双手一摊,“家贫,无钱买笔墨,只得以地为纸,以树枝为笔,所以啊,拿碳条写字我可以,这毛笔却是使不好得。”
“原来是这样。”柳芸娘点着头,忽然又笑着说道:“那姑娘可得好好练练了,这字呀,也是一个人的门面呢。若让那些文人士子知道,他们追捧的桑梓远先生毛笔都使不好,定会吃惊死呢。”
杨涵瑶哈哈而笑,“估计吃惊得还不止这个,要是他们知道我是个姑娘,而且还只有十岁,恐怕会更吃惊吧。”
“好了,不说笑话了。芸娘,先替我代笔一回,我念,你写。”
“好,姑娘。”
杨涵瑶回得内容也简单,先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又寒暄客套了几句,然后答应了这小姑娘的请求,做个朋友,若她出嫁,自己一定为她打造凤冠。
第二日柳芸娘送了杨乐贤上学后,便赶着车去了城里把信交给了衙门门口的差役,那差役见是昨天夫人请的贵客的奴婢,也不敢怠慢,对方又指明了这信是交给二姑娘的。
那差役想起那刁蛮的二姑娘,只觉背后冷气直冒,一刻也不敢耽误,忙把信就送到了后院的婆子手里。
很快地,信就到了方袭阳手里,方袭阳打开信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是桑梓远的笔迹。
她顿时就不高兴了,自己以诚待她,怎么回个信还让人代笔?她拿起笔,刷刷地就写好了一封信,又让身边的丫鬟送到前面去交给了柳芸娘。
柳芸娘赶车回家,把信给了杨涵瑶,杨涵瑶愣了愣,怎么又回信了?
不过她也来了兴趣,这感觉倒挺像读书时期交笔友那样,还挺有趣呢。
杨涵瑶打开信件,看着内容,想起写信之人那炸毛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这小女孩还真好玩啊!
方袭阳的信里对杨涵瑶表达了极大的不满,问杨涵瑶是不是敷衍自己,不然为何写封信还让人代笔?她可知道,桑梓远先生的字好着呢,难道桑梓远先生看不起她这朋友,要吝啬一副笔墨?
杨涵瑶想了想,既然她见过自己的笔迹,那自己让芸娘代写,真得不合适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进了工作室,找出一支铅笔,在宣纸上很是小心地写道:“方姐姐见谅……因家贫室陋,无力买纸墨,只得以木为笔,以地为纸而习之……”
总之,杨涵瑶解释了自己为何找人代笔的原由,又赔礼道歉,最后还附送上了一只自己亲手做得布艺头花,一起交给了柳芸娘,让她第二日再送去城里。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杨涵瑶也把辣椒种子挑了出来,李三家的田她留了两亩,其他的连同水田都租给了张家,只是水田与张家说好,水田只收两成租,因着她要在水田养鱼。
张家的人听着奇怪,水田也能养鱼?不过东家不说原因,他们也不便多问,能少成租子心里也高兴,便点头答应了。
与杨李氏一起种了下去,除此之外,还剩了三斤辣椒,放在院子里晒着。
和方袭阳也天天通着信,不过这几日可把柳芸娘给辛苦惨了,当着杨涵瑶与方袭阳的信使,虽然李家村离城里不远,可天天这么颠簸,也是个苦差使来着。
杨涵瑶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着今天写了信,让芸娘歇息一日再去送好了,不然自己都快成黑心老板了。
可让杨涵瑶没想到得是,今天柳芸娘送了信回来,没有方袭阳的回信,却是方袭阳的人跟了过来,与其一起来的,还有个丫鬟与婆子,可把杨涵瑶给震得不轻。
这丫头,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