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桓昔看到齐丰宇抱着莫寺源从观景厅走出来,松了口气, 他沉默地上前将莫寺源抱了过来, 低头轻柔地抵着宝贝的额头, 抬起一手揉着宝贝的后脑勺。
莫寺源乖乖地任由覃桓昔抱着, 看到覃桓昔淡淡的表情时,心里有些难过。忽然想起自己是出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却没有及时回去,而是和丰宇叔叔去观景厅玩了,桓昔哥哥一定是担心了,才和爸爸一起出来找他。
莫寺源顿时不知所措地搅着小手, 糯糯地道:“对不起, 桓昔哥哥,小源错了。”
覃桓昔终于笑了,柔声道:“小源能知道自己做错了, 这样很好,小源现在还小, 以后一定要记住,不管做什么事情, 都要提前告诉爸爸和桓昔哥哥一声。哪怕小源是真的去上厕所了,但是上完厕所想去找丰宇叔叔,也要先回来和爸爸说一声,再去找丰宇叔叔。否则爸爸和桓昔哥哥等不到小源, 会想小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会很着急地到处找小源, 知道了吗?”
莫寺源用力点着小脑袋:“小源记住了。”
“乖。” 覃桓昔笑着摸摸他的头,将他放到地上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莫寺源看了覃桓昔一眼,扑向一旁的莫绍蘅,抱着莫绍蘅的双腿道,“爸爸,小源错了,小源以后一定乖乖听爸爸和桓昔哥哥的话,再也不会一声不响地走掉了。”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含笑摸了摸莫寺源的脑袋,沉声道:“嗯!”
齐丰宇摸了摸鼻子,这次应该是他的锅,是他一声不响地把莫寺源抱走了。不过覃桓昔教育孩子的态度,他倒是真的很惊讶,原本以为覃桓昔会忍不住责问莫寺源,没想到竟是平静地给孩子讲道理。
相处的时间越久,齐丰宇对覃桓昔的疑惑只增不减,比起照顾了莫寺源三年的莫绍蘅,覃桓昔显然更懂得如何照顾和教育孩子,若不是知道覃桓昔自己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以为莫寺源是他的孩子呢。
可惜莫绍蘅不允许他私自调查覃桓昔,齐丰宇自然不会违背莫绍蘅的命令,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覃桓昔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覃桓昔和莫绍蘅似乎心照不宣,只是嘴巴上一直没说破。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莫姗杉见大厅里没人,还以为都在楼上呢,刚准备上楼就看到一群人聚在过道口,连管家和女佣们都在,她快步走了过来,“小叔,怎么了?”
莫绍蘅看着莫姗杉,向莫寺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小源怎么了?”莫姗杉心里一急,赶紧走到莫寺源面前,见莫寺源平安无事,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小源没发生什么事吧?小叔你不要吓我。”
“别担心,虚惊一场。”覃桓昔瞧见莫姗杉满脸着急,心里一暖,把刚才的事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莫姗杉扶额,伸手掐了掐莫寺源的脸颊:“臭小子,让这么多人为你担心,你可真是我们莫家的小祖宗,你是要吓坏桓昔哥哥和爸爸吗?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莫寺源知道自己错了,张开双臂扑上去让莫姗杉抱,一个劲撒娇讨好。
“你啊!”莫姗杉一把抱过莫寺源,按在怀里使劲揉了揉。
管家见事情解决了,便让大家散了,忙各自的去。
一行人回到大厅就坐,莫姗杉将莫寺源放到椅子上,抬眼看到摊在桌子上的手工材料包,低头问莫寺源:“今天又要做手工了吗?这次做什么?布偶?”
莫寺源点头:“嗯,老师让我们每个人做一个布偶,下个星期拿到班上给其他同学看,爸爸和桓昔哥哥说会给小源做。”
“噗……”莫姗杉很不客气地笑了,“你确定他们两个会给你做布偶?”
莫寺源看看莫绍蘅,再回头看看覃桓昔,睁大眼睛问:“爸爸和桓昔哥哥不会做吗?”
“咳咳……”覃桓昔轻咳一声,“小源,做布偶的事不急,今天才星期三,桓昔哥哥这几天会好好向姗杉姐姐学做布偶,等学会了就给小源做一个布偶,小源今天没有其他作业了吗?”
莫寺源听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明天要音乐考试。”
“好,那今天先把明天要唱的歌练习一遍。”覃桓昔站起身,转头问莫绍蘅,“我记得隔壁的观景客厅有一架钢琴?可以用吗?”
莫绍蘅也跟着站起身,有些惊讶地问:“那是姗杉的钢琴,你会弹钢琴?”
覃桓昔挑了挑眉头:“覃家有好几位钢琴演奏家,覃从安的父亲就是国际知名的钢琴演奏家,我从小也是耳濡目染,即使没有小提琴那么深的造诣,比起一般会弹钢琴的人,我应该算是精通级别。”
莫绍蘅勾起嘴角,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谦虚,不过身为音乐世家的天才,会几种乐器也不算是让人惊讶的事。就算不是精通,天赋也比一般人高出许多,何况覃桓昔本就是天才,应该不止会钢琴和小提琴两种。
覃桓昔拿着音乐课本走进观景客厅,一架白色的钢琴就放在观景厅巨大的观景落地窗前,他走上前去打开钢琴盖,试了几个音,转头问莫姗杉:“小源会弹钢琴吗?”
莫姗杉侧身轻轻倚在钢琴上,伸手按了几个音道:“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虽然很喜欢钢琴,但是我对音乐演奏实在没有天赋。这架钢琴是小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平时也只是偶尔弹上一曲,小源学歌时,我就是用这架钢琴教他,他学过一点。”
莫寺源听了蹬蹬蹬跑了过来,坐到覃桓昔身边,一脸傲娇地道:“我会弹钢琴哦。”
“哦?小源会弹什么?弹给桓昔听好不好?”覃桓昔笑着问。
莫寺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开始弹奏起来。
覃桓昔侧头含笑注视着紧绷着小脸的莫寺源,嘴角的笑容迅速扩大,看来以前真的是莫绍蘅和莫姗杉弄错了小家伙的天赋。他的宝贝很好地遗传了他在音乐上的天赋,尽管现在还很稚嫩,但总有一天会绽放光彩。
“桓昔哥哥,我弹得好吗?”一曲结束,莫寺源仰起脸问覃桓昔。
“小源弹得很棒,接下来我们把明天要唱的歌练一遍。”覃桓昔摸了摸莫寺源的脑袋。
得到夸奖的莫寺源立刻笑逐颜开,捧着脸乐淘淘的。
覃桓昔将音乐课本翻到要学的儿歌《找朋友》,这首歌几乎是每个人小时候的必学曲目,他扫视了一遍乐谱,便开始弹了起来。一旁的莫寺源听到钢琴旋律,立刻跟着唱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
练习了几遍,莫寺源已经能很好地掌握节奏,唱得也非常好,覃桓昔非常满意,他将莫寺源抱到沙发上道:“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莫寺源摇摇头道:“不渴,桓昔哥哥弹琴给我们听好不好?桓昔哥哥小提琴拉得可好听,一定也很会弹钢琴对不对?小源想听桓昔哥哥弹琴。”
覃桓昔下意识地去看莫绍蘅,见莫绍蘅正一脸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他不由得勾起嘴角,摸着莫寺源的脑袋道:“好,桓昔哥哥弹给你听。”
“好棒!”小孩开心地鼓掌。
覃桓昔坐回钢琴前,思索片刻后神色忽然一敛,激情盎然地旋律倾泻而出,他跟着琴声轻轻唱了起来:“Got a feeling nothing is forever keep your voice low,The sun is high but I wish I could bathe in the moonlight,Ooo…… This is it now come out of the shadow Ooo……”
覃桓昔边弹边唱,等唱完一遍时,节奏感渐渐强烈,旋律也变得越发激昂,仿佛燃烧着所有的激情。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干净清透的歌声,几乎倾注了灵魂般让听者一瞬间达成了共鸣。
齐丰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沉浸在昂扬的旋律中的覃桓昔,虽然他没有听过这首歌,但不妨碍他瞬间被点燃的热血因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当歌声结束后突然燃起的强烈节奏感,这样的琴声和歌声,真的只能用简单粗暴的“燃爆了”三个字形容。
“《Out of the shadow》,桓昔弹得太棒了。”待覃桓昔最后一个音落下,莫姗杉第一个激动地跳了起来,“真不愧是桓昔,也只有你能弹出这首歌的精髓,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覃桓昔轻笑道:“有段时间没弹这首歌了,有些生疏,以后还得多练习几次。”
莫姗杉赶紧摇头:“你弹得够好了,不像我,学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只会弹最简单的歌曲。”
“你会画画,但我不会。”覃桓昔起身走到沙发前,坐到了莫绍蘅身边。
莫绍蘅端起一杯茶递给覃桓昔,沉声道:“弹得很好。”
覃桓昔笑着接过茶杯:“谢谢。”
齐丰宇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莫绍蘅和覃桓昔之间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莫寺源的影响,他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与众不同,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更多的是暧昧。
喝完一杯茶,覃桓昔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离开,莫寺源一如既往地腻在他身上,依依不舍地不让他走。不过他已经在莫宅连续住了三个晚上了,再不回去,老爷子真的要来逮人了。
莫姗杉赶紧上来将莫寺源抱走,劝了好久,让覃桓昔做了很多保证,小家伙才肯放人离开。
“我送你。”莫绍蘅走到覃桓昔身边道。
“好,谢谢莫叔。”覃桓昔也没客气,与莫绍蘅一起走出了观景客厅。
十一月的夜晚有些许冷意,覃桓昔轻轻揉了揉胳膊,等车子开到大厅门口时,他赶紧步下台阶坐了上车,待莫绍蘅在后座的另一边坐下后,忍不住道:“晚上有些冷了,以后带小源出去玩,要给他多穿件衣服了。”
莫绍蘅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开了口:“你的心里只有小源吗?”
“嗯?”覃桓昔忽然心跳漏了一拍,故作不解地望着莫绍蘅。
双目交汇间,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失速。
最终莫绍蘅在气氛变得尴尬前,有些无奈地别开视线,淡淡地道:“有你在,他不会冻着。”
覃桓昔暗暗松了口气,他实在估不准莫绍蘅突然问出这句话究竟是出于何意,还是莫绍蘅已经知道了什么?他不敢自作多情,毕竟他的躯体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他变成覃桓昔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若是他和覃桓昔在同一段时间内发生车祸,他的躯体死了,覃桓昔却在被宣告成为植物人两个月后,突然奇迹般地康复。莫绍蘅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怀疑他就是宁薛,这还说得通,可是他终究已经死了三年了。
“对了,你派去跟着水哥的人有什么进展吗?”覃桓昔岔开话题问。
莫绍蘅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们现在就躲在城郊,那片区域一直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人回去后,付则成当天夜里就派了人过去,应该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留着他对付苏闻天?”覃桓昔挑眉,“也对,凭着水哥对苏闻天的憎恨,就算不能拿苏闻天怎么样,也能时不时地给苏闻天添堵。不过付则成这么快就知道我们把人放回去了,看来付则成也很关注这边,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开枪打伤水哥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就算当时不知道,水哥回去后也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那帮手下和付则成,付则成的人也会告诉他。”
莫绍蘅点头:“这段时间你不要一个人外出,在学校里也要注意些。”
“嗯,发生那场车祸后,爷爷或许已经也有所怀疑了,他本就不让我一个人外出。”覃桓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按照爷爷以前对我的管束,他之所以会允许我长时间地住在莫宅,至今没有抱怨或者强迫我回家,或许也有他的考量,比如我留在莫宅,比住在家里更安全?”
莫绍蘅闻言,眉头微皱:“需要我重新调查那场车祸的详情吗?”
覃桓昔想了想,点着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恐怕该销毁的证据也已经销得差不多了,现在调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了。不过我还是想请莫叔帮我这个忙,哪怕找不到证据,能知道是哪些人参与了这件事也好有个防备。”
“好,两天后给你想要的资料。”莫绍蘅郑重地道。
“嗯,谢谢莫叔。”覃桓昔笑得格外轻松,身体轻轻后仰,倚靠在了椅背上。
莫绍蘅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最终没有说出口,比如,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