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漉国陌城外,有一座山谷,叫做无崖谷,谷内林荫丛生,动物遍地,更有不少凶猛的野兽,因此几乎无人会去无崖谷内。
当然无崖谷让人望而却步的重要原因并非如此,而是无崖谷内环境错综复杂,凡事踏进谷内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但是,最最重要的是,据说……谷内有一座山庄,名叫“桃庄”,据说桃庄历经了千百年,曾是人们口中的鬼庄,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更没有知道这座山庄究竟是谁在打理。
直到十七年前,桃庄内突然搬入了一群年轻人,据说他们是桃庄主人的子嗣,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陌城的百姓只知道,桃庄庄主有一个艳冠群芳,比当年东漉第一美人还要美上千百倍的妹妹。
那时,陌城内多少青年才俊只为瞧一眼那妖娆美丽、倾城绝色的女子一眼,甚至连那消失的国舅谢谕都曾是她的群下之臣,不过美人却独独青睐苏府那位气质出众的二公子。
只不过好景不长,桃庄里的那些人就如同突然出现那般,在一夜之间又突然的全部消失不见,整个陌城乃至东漉国境内,再也没人瞧见过,或是听说过关于那些年轻人的故事。
在人们的眼中,桃庄又成了一座鬼庄,在没有人能靠近,甚至找到桃庄的位置,无崖谷又开启了它诡异、恐怖、阴森的传说。
自那之后过了十七年了,那般绝色的女子也逐渐的被人们所遗忘了,只有苏府那位二公子,至今依然孑然一身……
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只不过今年桃庄的桃林内,桃花似乎开得格外的妖娆丰富,每一株桃树都仿佛是怒放着生命一般,非要摇曳出满树、满枝的桃花,桃花更是一朵赛过一朵的妖艳。
桃林内一抹月牙白的身影静静的坐在石桌边,石桌上一壶清茶冒着淡淡的青烟,杯中的茶水似乎已经冷了,不再冒着热气,茶壶的边上还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错综复杂。
男人右手执着一枚白子,左手托着腮,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这一步棋该如何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男人依旧没有想清楚该如何落子,只听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唉……若是你在,这一子,你又会如何落下?”
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径自从棋篓里拾了一枚白子,想也不想的便落在棋盘上的一处。
就在他满脸诧异的时候,一道清冷又带着微暖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一子应该落在这里嘛!”
闻声,男人只觉得浑身一颤,整个人更是抑制不住的轻颤着,带着心底不断涌起的喜悦之情,他忙不迭的抬眸朝面前的人望去,却在看到那张年轻的脸时一震错愕。
面前的人一身纯白色的织锦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桃红色的胧月纱衣,朦朦胧胧间红与白相映妖娆,她白皙精致的脸上,一双妖魅的凤眼弯着俏皮的弧度,如樱桃般红润的双唇微微嘟着,双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男人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顿时失落的黯了下来,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分明是个充满了朝气的妙龄少女,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他与那人……今生恐怕都不会再相见了……
只是……男人越瞧越是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面善,尤其是她那一双妖魅的凤眼,根本就与记忆中的那人一模一样:“你……”
“你是在一个人对弈吗?”然而他才刚开口,少女便满脸好奇的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捧着白子的棋篓兴致颇高的说道,“一个人多无聊,我陪你吧!”
“……”面对少女毫不怕生的自来熟,男人不免微微一愣,他一个人寂寞了太久,面对突然起来的热情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呐呐的说了声,“好。”
由于刚才那一子是白子,因此男人执起一枚黑子,略微思索了片刻后便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上,待他转眸朝对面的少女望去,却见她摸着一枚白子,想也不想的就抛在了棋盘上。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然而待他瞧见了棋盘上白子落下的位置后,双眸不禁微微一沉,这少女……看似年轻没有定性,可是这棋艺让人不能小觑,因此他倒也认真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来回对弈了几轮,男人深锁的眉头越发的拧紧,眼前这少女不但长相面善,连她的棋艺似乎也与某人十分相似,结果就在他冥想之际,少女缓缓落下一子,跟着状似无意的说道:“我爹说,这座桃庄内住着他的一位朋友,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位朋友吧?”
“你爹?”男人捏着棋子的手顿了一顿,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难道……
果然,就见少女双手托腮,眨着她那双与那人一模一样的凤眼笑道:“我爹叫卿栎,不过我爹说他认识你的时候叫做卿月,是月亮的月。”
“卿月……”男人喃喃的念着记忆深处的名字,轻颤的双唇暴露了他此刻难掩的激动,“那你娘……可是沐姑娘?”
“对啊,我叫沐念之,因为我爹说他没有姓氏,所以我就跟了我娘姓。”沐念之眨了眨眼睛,盯着男人继续说道,“我爹说,人本无念,唯知己难觅,所以给我取名叫念之,他说这辈子他都不会忘了你。”
苏无念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寂寥,不过很快他便敛了神色,语含一丝暖意的叹道:“合该他们两人在一起……”
思绪渐渐飘远,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卿月时的情景、记得当他在谢府的后院与卿月侃侃而谈、记得在桃庄内与卿月品茗对弈……还记得卿月离开时那抹淡淡的笑容,时间过得真是好快,一晃眼已经十七年了……
沐念之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苏无念,她自小便听她爹提起过这个人,由于听得多了,便渐渐感了兴趣,这才会趁着爹又带着娘游山玩水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就为了瞧一瞧爹口中那个气质出尘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爹已经很好看了,至少在她娘的眼中,这世间恐怕再没有男子能比得过爹了,尤其在见过了刻板冷漠的墨叔叔,以及邪肆张扬的冉伯伯后,她还是觉得自家老爹是最好看的那个。
但是眼前的苏无念却是给她了另一种感觉,也许他的容貌比不上他爹来得出色,可是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暖意,温温和和的慢慢渗透着,就好像冬日的暖阳,让人倍觉舒畅和温暖。
这大概就是爹常挂在嘴边说的温润如玉,难怪爹总是笑着说:这世间男子,能配得上温润如玉这四个字的,恐怕只有苏无念了!
才这样想着,她便已经脱口赞道:“你笑起来真好看,虽然不及我爹,但是别有一种温柔的味道,暖暖的,让人舒服。”
这样直白毫无掩饰的赞美,居然让苏无念这个大男人害羞的红了脸,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哪里能跟卿月相比,这世上怕是再难找出如他那般出色的人了。”
真想瞧瞧他换回男儿装扮是什么样子的。
是的,他早就知道卿月其实是男儿身了,早在谢府设宴那日,他便已经知道了,他对他倾心、视若知己,无关彼此的性别,只是单纯的想对他好,想为他做些事而已。
“卿月……”还是习惯唤作卿月,毕竟已经唤了那么久了,怕是改不了了,苏无念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看向沐念之带着一丝犹豫的问道,“你爹他……他如今可好?”
“有我娘陪着,他自然是好的。”沐念之眨了眨眼,眼中闪着超出年龄的慧黠。
苏无念闻言稍稍诧异了一下,随后了然的浅笑了起来:“也是,有沐姑娘陪着,他也算是足了心愿了。”
“没办法,谁让我娘爱惨了我爹,不过我爹对我娘可好了,有一次我把娘惹哭了,他老人家差点没提剑劈了我,幸好冉伯伯给拦了下来。”想到那次被自家老爹追杀,沐念之至今还有些后怕的吐了吐舌,自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让娘掉一滴眼泪了。
听着沐念之说着她童年的趣事,苏无念温柔的双眼盛满了浅浅的笑意,他从茶盘里取了一直烫好的瓷杯,斟了满杯的茶香递给她,这一刻竟同记忆中的画面那么相似。
只不过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侃侃而谈的那个中是他自己,而卿月向来是懒懒的靠着,斜挑着眉,一边把玩着杯子,一边听他说着各种趣事。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般的默契、那般的温暖,苏无念满脸纵容的任由沐念之说得眉飞色舞,悄声吩咐了偷偷来瞧过一眼的苏沫去准备晚膳。
太阳渐渐西沉,夕阳的余晖洒在桃林内,摇曳出满林的旖旎之色,裹着桃红色纱衣的少女,和一身月牙白锦服的男人,勾勒出了这余晖中最温暖的一幅画……
“苏无念,一个人下棋太无聊了,以后我来陪你下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