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将帖子左下角的落款亮给风濯尘看,跟着就见到风濯尘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又难看,他一双剑眉几乎拢成了死结,如星的皓眸的此刻透着死寂一般的阴沉,他双手负在身后在屋内来回不断的踱着步子,靴子在地上蹭来蹭去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原本在瞧了这种帖子后就有些不悦的卿月,此刻坐在椅子上盯着风濯尘来回转圈的身影,听着有些刺耳的摩擦声,还没等他绕上两圈就已经觉得有些头晕了起来,因此她脸色极其不悦的打断了风濯尘:“你就算把地给磨平了也没用。”
听见卿月的话风濯尘眉头锁得更紧了,只不过脚下的步子倒是停了下来,他突然垂眸盯着坐在椅子上拆着信封的卿月瞧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在卿月的脸上找到同他一样的焦虑,最终只得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没想到墨夜这次竟然这么冲动。”
听见风濯尘低低的叹息声,正在看着苏无念密函的卿月抬了抬眉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了一丝嘲讽,随后又将视线转回了密函上,神色倒是有些凝重了起来。
苏无念密函上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简单的寥寥数语,却已经能让卿月将事情理出个大概来,这事其实也没多少难以捉摸的,无非就是墨夜那个一根筋的笨鸟仗着自己能幻化形态,便动了蠢念头趁着夜黑风高的摸进了谢府,结果被谢谕布下的五行八卦给困住了,倒是让谢谕给逮了个正着。
原本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做是一只鸟不小心误闯了谢府,就算别人逮到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没什么损失将鸟放了便是,可是……若是有知情人将桃庄内的一切,包括那只笨鸟的底细都透露了出去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不一样了。
因此谢谕才会送来这样一张帖子让她去谢府赏鸟,想到这里卿月不禁暗暗挫了挫牙,心里更是将墨夜给狠狠咒骂了一遍,这才起身走到桌边将手中的密函伸到油灯前点燃,很快密函一角卷起火舌将信纸迅速的燃烧干净,只剩一些灰烬如落英般飘落在了地上。
“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风濯尘瞧着卿月将密函销毁了,随后回过神盯着卿月问道。
卿月却丝毫不在意他的焦虑,抬手掩着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跟着就转身朝门外走去,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困意:“我困了,明日替我准备马车吧。”
说完卿月也不等风濯尘答复便径自跨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风濯尘独自在屋内盯着她的离去的方向发呆。
许久之后风濯尘才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回想着卿月刚才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和不安,这边他们刚知道谢谕有心求娶卿月,那头墨夜就出了这样的事,他就怕卿月心里会有想法,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是实在顾及不过来了,他只期望明日卿月去到谢府能一切顺利就好。
由于卿月走的迅速,而风濯尘又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因此两人都没有发现屋外一棵老槐树上,一抹极淡的青烟在树梢上微微一晃便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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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风濯尘的一夜无眠,卿月倒是睡得十分踏实,一觉无梦的睡到日上三竿才悠闲的起床梳洗,又是一番磨蹭后才在巳时一刻才终于跨出了房门,一出房门她就瞧见了已经在门口候着的银香。
银香一见卿月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小声的在卿月身边说道:“小姐,庄主已经着人来了几次了。”
“恩。”卿月抬眸瞧了瞧晴朗的天空,不甚在意的随口应了句,跟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小鱼呢?”
“小鱼姑娘被凰舞姑娘请去帮忙了,说是下午再回来。”银香微微一愣后迅速回道,她以为庄主那么着急的等着,小姐起床后总应该先赶去庄主那里,结果小姐却是丝毫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莫名的关心一下小鱼,说实在的她家小姐的心思还真的是让她难以捉摸。
闻言卿月淡淡的扫了一眼银香,随后微微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笑道:“走吧,今日陪我去一趟谢府。”
“是。”银香恭敬的跟在卿月身边,垂着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有些得意的微微轻扯了一下,然而这一切走在前头的卿月却丝毫没有发现。
桃庄的门口风濯尘早已经等着了,他早早的已经命凤鸣准备好了马车就等着卿月了,此刻见卿月缓缓而来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大步走到了卿月身边语气里有难掩的忧虑:“拜托你了。”
卿月自嘲的勾起了唇,妖魅的凤眼里满是讥诮,她淡淡的凝视着风濯尘片刻才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也不看风濯尘便径自上了马车,身后银香也动作迅速的跟着她一同爬上了马车,才在车厢内坐定的两人忽觉车头一沉,知道是车夫坐上了马车,因此卿月懒懒的靠在了车内的软垫上,正要闭目休憩一旁的车窗外传来了风濯尘有些无奈的叹息和叮嘱:“一切小心。”
“知道。”心里微微一颤,卿月平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平淡的吩咐车夫启程,“上路吧。”
马车缓缓的驶了起来,一路朝着陌城的方向行驶着,就在卿月被马车颠啊颠,颠得就要睡着的时候,车头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小姐,到了。”
闻声卿月微微蹙了蹙眉,她直起身迅速掀开了车帘,结果就见到了凤鸣那张书卷气浓郁的脸,她不禁愣了一愣迟疑了片刻后问道:“他让你跟着?”
“庄主让属下跟着保护小姐。”九桦动作迅速的跳下了马车,随后将踏脚凳放妥了才将车帘卷了起来,恭敬的候在一旁等着卿月下车。
卿月才下了车就见到谢府的门内谢谕的身影快速的走了出来,他一袭绛紫色织锦长袍,襟口几袖口处以金色的丝线滚边,袍子上绣着十分逼真的虎纹图案,腰上系着同色的腰封,同样以金色的腰带缠着,左侧的腰间系着一枚白若凝脂的玉佩,整个人富贵又英气逼人。
谢谕一路自台阶上走了下来,直接停在了卿月的面前,一双桃花眼眨出了无限风流:“风小姐终于来了,谢某可一直在等着风小姐。”
“谢公子如此诚意的邀请,我怎好拒绝?”挑了挑眉,卿月神态慵懒的睨着谢谕,清冷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嘲讽。
“风小姐请……”谢谕一双桃花眼始终带着浓浓的情意,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卿月话里的嘲讽一般,依旧是一副殷勤的模样。
跟着谢谕跨进了谢府,穿过门口的回廊后便直接来到了谢府的南院,卿月才踏进南院便瞧见了一只硕大的鸟笼被安置在了院子的正中间,四周有个几个谢府的家丁把守着。
卿月一边跟着谢谕继续朝里走,一边不着痕迹的扫了鸟笼一眼,她刚要仔细观察笼内的情况,走在前头的谢谕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身对着卿月笑道:“风小姐,请看。”
为了让卿月看得更清楚一些,谢谕微微朝一旁侧了侧身子,这下院子中间那只硕大的鸟笼顿时全部呈现在卿月的眼前,卿月这才光明正大的仔细打量起了鸟笼。
这是一只由金子打造而成的鸟笼,花纹繁琐又富贵,笼子的门上用一把精致的铁锁紧紧的锁上了,笼子内一团苍灰色的东西软软的摊在那里,此刻那团东西似乎感受到了卿月的视线,突然抬起了头朝着卿月这边看了过来,乌黑的眼珠子透着绝望般的死寂。
卿月一眼便认出了那笼子里关着的就是墨夜的真身,跟着心里不禁一颤,顿时觉得整个心仿佛被人生生掐住般窒息,有一种情绪想要奔涌而出,却又找不到出口发泄,然而她脸上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她故作惊讶的瞠大了双眼惊奇的问道:“这便是谢公子要请我赏的鸟?怎么一副垂死的模样?”
说是垂死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此刻被关在笼子里的墨夜浑身苍灰色的羽毛没有一丝光泽,原本有力的双翼似乎被人折断般垂在身侧,跌在笼子里的身子在瞧见卿月时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却根本站不起来,最后脖子一歪便又瘫软在笼子里了。
“小姐难道没瞧出这是什么鸟吗?”谢谕一边问着一边悄悄的打量着卿月的神色,却发现她根本连眉毛都不曾皱过一下,心里不禁暗暗为她的冷静而赞叹。
闻言卿月挑了挑眉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味,脚下不禁朝着笼子又走近了几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跟着才故作无知的转过身对着谢谕笑道:“我还真是没瞧出来,不如谢公子就直说了吧。”
谢谕瞧了瞧被关在笼子里苍灰色的大鸟,桃花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气,然而当他转眸望向卿月时,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却立刻充满了情意,他满脸戏谑的看着卿月故意说道:“这是一只苍鹭,难道小姐竟不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