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大集(捉虫)(1/1)

“啊啊啊啊——”

两个试图偷窃的小毛贼捂着脸, 恨不得滚地嚎叫,边上围着的人手上拿着武器,此时也面面相觑,一会儿看看顾建业怀里那只张着红绿毛,还奇异地会说人话的鸟,一会看看这么脆弱不堪一击的小毛贼, 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是顾建业和余坤城顶得住事, 叫来了招待所工作的同志,商量了一下处理的方法。

这年头的通讯不是很方便,幸好祁华县的这个招待所上还是装了一台座机的,拨了好几次,总算是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没有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这公安局和招待所还正好在两个方向,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 这公安局的同志,才匆匆忙忙赶到。

他们一进门, 看到的就是两个血流满面, 被众人困成粽子的小偷, 因为疼痛的时间太长,痛到有些麻木,除了轻轻的□□,再也发不出其他什么声音来。

这年头的人对这样的小偷色狼是深恶痛绝的,没有丝毫怜悯可以讲, 即便这两人的眼睛各被翠花鸟啄瞎了一只,那些人也并没有为此对他们感到同情,在捆绑的时候,连拽带踹是很正常的事,两个小偷看到公安过来,甚至可疑的松了口气。

姗姗来迟的公安听着围观了整件事经过的住客的话,一边做着笔录,一边让另外的几个同志把那两个小偷送去了医院,出一下简单的处理。

“那两个小偷一看就是有前科的,你看他们手上都带着刀呢,性子可恶了,要不是那只会话说的鸟,咱们保不齐也得受点伤才能制服他们俩个。”其中一个围观的住客说到。

“就是,大半夜的,咱们忽然被一声老太太的尖叫声给闹醒,出来就看到其中一个小偷的眼睛已经瞎了,还有一个小偷拿着刀,正威胁的看着被撬锁的那间房的住客呢!”另一个围观的住客补充说明到。

“对了,最开始提醒咱们的那个老太太呢,怎么没有见到她的人影,难道是遇害了!”那人不知联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

他这话音刚落,招待所内发生一阵小轰动,现在这会简单套了件衣服,待在招待所大堂等着公安过来的基本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压根就没有什么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而且想想刚刚发生的一幕幕,似乎也没有见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出现。

“咱们今天的登基表上唯一入住的女性就是那位遭小偷的顾同志的闺女,人家才五岁。”招待所值班的那个中年女子在交班的时候,就把今天新入住的房客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有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入住的情况。

众人的身上顿时冒气一层鸡皮疙瘩,大半夜的,一阵穿堂风吹入,那层鸡皮疙瘩更是抖落了一地,胆子稍微小一些的,已经完全把事情往灵异恐怖的地方想去,抖了抖腿,心底有些毛毛的。

“你们是在找鸟吗?”翠花鸟从顾建业的衣服领口钻了出来,有些羞答答地看着刚刚提问的那个壮年男子,这时候,它模仿的是苗翠花的声音,正好和那个发出尖利叫声警报的声音相吻合。

那两个留下来的公安有些吃惊,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灵活的鹦鹉,其他人更加惊讶,他们刚刚也听到了这只鸟说话,似乎不是这个调调啊。

“讨厌,建业你看他们都这样看鸟,看的鸟都害羞了。”

翠花娇滴滴地往顾建业的怀里又缩了缩,这会儿,它模仿的就是顾雅琴的腔调了。

顾建业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告诫自己要温柔,不要暴躁,可是这心里的火气还是蹭蹭蹭往上窜,根本就控制不知啊。

这没脸没皮的鸟,还敢说自己害羞,简直就是扯淡中的扯淡。

“我们家这只鸟是经过□□的,往日里喜欢模仿家里的人的音调,刚刚那个老妇人的声音,是我妈的。”顾建业解释了一下,至于后头那声是他媳妇的,他就没有讲了。

“我半夜听到了门锁撬动的声音,就拿着防身用的铁撬走到了墙面后头,我们家的鸟护主心切,要知道,我那屋里还有两个孩子,它看到那两个毛贼拿着刀,怕伤到屋里的两个孩子,这才暴起啄了那两人的眼睛。”

别看顾建业心里嘴上吐槽鸟吐槽地欢,实际上对待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鸟精他也是有感情的,尤其是今天这一出,要是没有他,面对两个拿着刀的壮汉,他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所以打心眼里,顾建业还是挺感激翠花鸟的。

不过,这些感激他自个儿在心里想想就行,是绝对不会表达出来的。

现在的鸟已经够操蛋的了,要是他再夸两句,那鸟得膨胀成什么样子啊。

“鸟是社会主义接班鸟,打击违法犯罪,人鸟都有责。”翠花鸟还是很乖觉的,它在顾家包吃包住当主子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欢乐的,尤其是另一个翠花,简直就是它的知音至交,它可不想因为伤了两个小毛贼,成了史上第一个被抓到监狱里服刑的鸟。

那比它拍得那张秃顶照,更让鸟不开心。

公安的同志惊讶于这只鸟的机灵,古有忠狗护主,现在多了一只忠鸟,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让人吃惊的事。

这年头对违法犯罪的量刑是很重的,拿偷窃罪来说,在三年饥荒时期,因为粮食的危机,出现了很多偷窃,抢夺粮食的恶性事件,为了控制事态的恶化,偷窃罪的量刑尤其之高,顾安安就听说过当初红星公社的一个社员家里的粮食被偷了,最后查出来是几个城里人干的,八十斤粮食,主犯被判了十五年,两个从犯一个被判了十年,一个判了八年。

那三人都被送往了更北边的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后来再也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这样的刑罚还是轻的,甚至有些地方,偷盗的东西过多,直接死刑也是可能的,毕竟现在的法律还没有彻底完善,而且因为历史遗留的各种问题,量刑上各地都有各地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偷盗这件事,绝对不是个轻易能放过去的事。

公安的同志对这件事很重视,因为这也算的上是一个恶性时间,尤其差点被偷钱的还是外市出差的同志,会对他们当地的名声,产生重大的影响。

他们并未对翠花鸟啄瞎了那两个毛贼的眼睛有任何看法,甚至还口头对翠花鸟进行了表彰,认为它的存在,挽回了人民同胞的损失,至于顾建业,他们也口头表示了慰问,毕竟这事这么多人证,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那两个公安做好了笔录,就匆匆离开,并没有要顾建业带着翠花再去趟公安局的意思,这倒是让顾建业和余坤城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计划明天一早去逛大集呢,可不能被耽搁了。

住在招待所的,很多都是单位来出差,暂时在此地留宿的同志,都是萍水相逢的人,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出惊魂的喜剧发生,大家伙儿顿时都没了睡意,干脆各自从房里拿出自家当地的土产,在招待所的那位大妈提供的大圆桌上摆了一桌子的东西,互相吃吃喝喝起来,顾建业还狠了狠心,拿出了其中一坛要给萧老的高粱酒。

有了酒,有了菜,这话匣子顿时就打开了,一伙人交换了各自的身份,在这异乡,算是结了朋友。

翠花鸟作为今天的英雄,那是大出风头,尤其是大伙在知道这只鸟还是上过都城日报,收到过主席亲笔表彰的鸟后,对顾建业更是高看一眼,言辞间,也更亲热了。

这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眼见着天色都快亮了,这些个喝得微醺的男人才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明天一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就要离开了,这时候得赶紧回去补个眠,不然白天就没有精神头赶路了。

顾建业和余坤城还在大堂停留了一会,这次虽说有点惊吓,但更多的还是意外之喜,这次同住在这家招待所的,其中有两三个,或许将来还有用得上的地方,没想到通过这次的意外,攀扯到了一个关系,这可比自己上赶着找上去的交情来的好的多。

有了初期的接触,之后的事情才更好做,顾建业大方的把那坛高粱酒拿出来,正是打着这个主意。

只可惜,他们双方都有各自的任务在身,在此地无法就留,不然这交情,还能再培养培养。

两人都是豁达的人,并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结太久,说了些话,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只是这一次两人显然更警惕了些,防止再有之前的那个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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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那动静,顾安安就是头猪,她也该被惊醒了,她醒来的时候正好就是翠花把第二个毛贼的眼睛啄瞎的时候,一开始她还想着下床去看看外头的动静,毕竟爸爸和翠花都在外头,她心里不可能不担心,刚刚下了地,穿上自己的小拖鞋走到转角处,就被后头过来的萧从衍捂住了眼睛,正好错过了翠花啄人眼睛的那一幕。

等她再次视线清晰,那两个毛贼已经被制服,捆成肉粽被抬出去的时候了,血型的场面,她是一点都没瞧见。

顾建业离开去大堂的时候让萧从衍带着顾安安先睡,房间的门锁已经坏了,他把屋里的东西,以及两个孩子两只老鼠都送去了隔壁余坤城的那屋,将两张单人床拼在一块儿,五个孩子也刚好躺得下。

这世界上还是有雷打不醒的,比如顾向文和顾向武两兄弟,又比如余阳,刚刚那么大的响声,以及两张床被推动时候发出的动静,三个孩子还睡得分外香甜,打着微微的鼾声,看微微裂开的嘴角,似乎还做着美梦。

顾安安睡在最右侧靠墙的位置,她的另一侧是萧从衍,因为惦记着出去的爸爸和翠花,顾安安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实在是坚持不住的她才慢慢睡过去,迷迷糊糊的记忆里,似乎听到了一阵低沉舒缓的歌声。

顾安安最后的印象,就是很想提醒那个唱歌的人,他唱的歌,似乎有些走调儿了。

等第二天一醒来,顾安安就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看着早就已经起床收拾好东西的爸爸和余叔,这才松了口气。

顾向文和顾向武两个缺心眼的孩子,一觉睡到大天亮,精神饱满地闹着要去看大集,丝毫不知道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顾建业也没有告诉他们的意思,正好这东西收拾好了,去前头退了房,把行礼放回卡车里,带着几个孩子开着车朝祁华县的集市开去。

至于早饭,因为时间比较赶,顾建业买了一袋萝卜丝馅的和白菜猪肉馅的包子,加上今早从招待所退房时候灌得两大壶的白开水,算是解决了。

白菜猪肉馅的包子基本上没多少猪肉,但是馅料调的很香,白面也是实打实的,掺的杂面很少,皮薄馅大,味道也是很不错的,顾安安吃了半个猪肉馅的包子,半个萝卜丝馅的包子,剩下的那一半,都被顾建业三两口解决了。

现在正好是早上七点半左右,这次大集的场地正好就在县城外头通往几个公社的交叉口的大空地上,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的老农,还有不少从城里赶来交换东西的居民,大集外头粗略地用木头桩子划分了一下范围,不少穿着绿色制服,带着红袖章的监管员看管着,防止谁家带的东西超标,违反大集的规定。

一声声高亢的吆喝声,顾安安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习惯了这年头公家卖东西的场景,忽然间再看到这么一个百姓之间相互交易的场景,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老乡,这酱是什么酱啊?”顾建业好奇地看着其中一个老乡面前摆着的三坛红褐色的酱料,似乎和他以往见到的酱料都不太一样。

“今年西瓜的收成好,这是咱们自家分到的西瓜做的西瓜酱,味道香辣,还带着西瓜的甜,同志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试下味道,价格保准公道,俺不会骗你的。”那个老乡约莫六十多的年纪,满脸皱纹,看着很和气,热情地对着顾建业推销道。

“老乡,你这东西怎么换?”顾建业没有立马就尝试味道,而是先问了那个老乡他的酱料换法,要是对方要的东西他没有,尝了也是白尝。

人老乡从嘴里抠出这么点东西也困难,不好多占人家的便宜。

“一坛酱料换三尺布,俺孙女过些日子就要嫁人啊,这么多年都没有穿过新衣裳,等嫁人的时候,俺也想给她扯一块红布,让她嫁的风风光光。”

老农憨实地笑了笑,提起自己的孙女,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透着浓浓的慈爱。

一坛酱换三尺布,价格并不是特别贵,顾建业想着,只要这酱的味道还过得去,他就买一坛下来,横竖西瓜酱搁他们那地方都没听说过,就是回去给朱老六也好啊。

哄朱老六开心了,没准下次骗肉吃就更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