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慑于万鬼宗主的神剑一击,心中既佩且惧,久久说不话来。
修养一顿饭功夫,众人心神渐醒,看来敌人死后,失去的心智又还归原处。
陆振英迟疑说道:“吴奇即便赢了,好威风么?他不过是在旁观战,瞧出敌人破绽罢了。我看那烛龙剑定也是一件极厉害的宝物。”
面具道:“烛龙剑亦是乾坤神器,不在麒麟环之下。”
陆振英笑道:“我所料不差,他能将这神器运用自如,才能有这等威力。师父,你有夔龙琴、麒麟环,假以时日,自也不用怕他。”
张千峰调理伤情,悠悠起身,道:“自身功夫越高,神器效用越强。吴宗主确实非我所及。”
泰慧奇道:“照你这么说,吴哥哥岂不是与阎王差不多了?”
张千峰道:“咱们无法揣测阎王、真仙究竟功力如何,自也不明吴奇到了怎样地步。”
洁泽道:“那你要答应与他结盟么?”
泰慧道:“张宗主,吴哥哥虽然对咱们不坏,可你若被他一吓,立时乖乖投靠,咱们可都要瞧不起你啦。”
张千峰苦笑道:“是敌是友,仍不过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咱们万仙自身难保,先得设法找到那曲封再说。”
陆振英纵然对这“吴奇”大有改观,仍主张敌对,低声道:“他想收服咱们万仙,那一时半会儿,仍将咱们当做朋友。咱们暂且拖延,待所有人皆治愈病症,功力大进,就不必怕他了。还望宗主于此期间痛下苦功,领悟这麒麟环与夔龙琴运用之法。”
张千峰不由想道:“怎地振英反而像我师父一般?”
他看着满地轮回海圣灵尸身,说道:“万鬼并非当务之急,这些吞魂的怪人,可比当年...贪魂蚺可怖多了。”
陆振英点头道:“我瞧他们并非单单窥探咱们心意,我许多招式皆不假思索的使出,心里并无念头,照样奈何他们不得。“
面具道:“他们探知的是魂魄,哪怕心中空明,招式也对他们无用。”
张千峰道:“咱们出手,他们抢先应对,哪怕再平凡的招式,也让咱们避无可避。一旦中招,心智立时被他们吸取不少。故而敌愈强而我愈弱。振英这虎鹤剑芒也奈何不得他们。若寻常人遇上这轮回海怪人,决计难逃一死。”
泰辉道:“面具兄,为何你踢他们一脚,他们就躲闪不开?”
面具笑道:“我脑中又是神棍,又是老魔,还有我自个儿,大伙儿乱七八糟的,他们如何能看穿?”
众人皆想:“莫非当真如他一般发疯,才不怕这些轮回海怪人?”
张千峰修为深厚,生平多历大敌,稍加思索,已有头绪,道:“这些圣灵的邪法有利有弊,若受多人围攻,所知越多,越是犹豫,此其一也;且先前虎鹤夹攻,虽收效轻微,但他们也未能全数避开,可见若功力越深,魂魄越强,他们便越难预测。”
众人一想,果然如此,不由信心倍增。
张千峰离万仙同门已有月余,身为掌门人,岂能长久在外不归?于是决定归去,曲封之事,从长计议,众人尽皆同意,而这叫面具的疯子与众人混熟了,众人欲借他本领对付曲封,邀他同行,面具一口答应下来。
他身上疑点极多,事事出人意料,这途中虽无盘蜒管束,但却显得收敛许多,不再风言风语,烦扰众人,似乎那些圣灵吃人魂魄的场景,令他感悟颇深。
路上洁泽奇道:“面具兄,你为何闷闷不乐的?”
面具黯然道:“这些圣灵是怪胎,本不该存在世上,更不该毫无节制的吃人。”
洁泽点头道:“是啊,我瞧他们与咱们鬼人有些相似,咱们龙血天国者,皆遵循八莲之道,强行压抑自身贪欲。”
面具高兴起来,道:“对,对,你们这才是正途,什么是八莲之道?”
洁泽于是道:“龙血教教义:铭记八朵莲花之道,修五身道德之心,吾为箭手,吾为弓弦,吾为箭矢,吾又为标靶。故而吾心所指,既所至之地,我伤之人,皆罪责在己。”将八莲一一阐述出来。
面具点头道:“这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当真了不起。我...将来若当上鬼人,也定仿照此法。”
洁泽叹道:“这八莲之道,写在那位将臣的血佛经中。只是那传下来的血佛经不过是残本,独存有修身养性,压抑冲动的法门。”
张千峰道:“如此说来,这将臣实是一位德武双修的大宗师,只可惜他执迷于情,已然深陷泥潭了,若他当真兴风作浪,又有谁能挡得住他?”
面具忍不住说道:“挚友先生,你大可放心,若你们对付不了此人,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陆振英、泰慧、洁泽齐声笑道:“大吹法螺,脸皮真厚。”
面具怒道:“这将臣是鬼人的祖宗,老子也是...鬼人的祖宗,只是老子可比他久远得多,你们信不过我,便是信不过自己的祖宗。”
洁泽一拧他耳朵,嗔道:“你说是谁祖宗?”
面具大痛,立时姑奶奶、太奶奶的叫个不停,洁泽莞尔,这才放开了他,说道:“你这‘祖宗’也太过窝囊,谁会当真认你?”
面具识得路,众人又花了半个月,来到观国孤城附近。旅途之中,张千峰摸索麒麟环用法,他天赋卓绝,学识也极渊博,逐渐开窍,越是钻研,越觉得其中妙用无穷。
面具被泰慧吆三喝四,充当苦力,这一晚独自外出放哨,跑到山下小解,正到一半,忽然黑夜中有人说话,他吓了一跳,一泡尿憋了回去,缩身偷听。
只听一人说道:“万仙的被捉了多少?”
另一人道:“约莫五百来人,这下他们可元气大伤。”
头一人又问道:“那咱们龙血教呢?”
第二人笑道:“血云掌教神机妙算,让咱们悄然撤离,毫发无损。”
头一人叹了口气,道:“他们如今在哪儿?血云掌教可有意相救?”
第二人道:“他算定眼下万仙俘虏被困在火石洞,却让咱们莫要多管闲事。”
头一人沉默半晌,道:“只是如此一来,未免有些不讲义气了。那索酒或张千峰若是回来,咱们盟军之中,只怕要糟。”
第二人叹道:“大哥,是张千峰与索酒先不服掌教号令,私自外出不归,才令万仙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全无抗拒之力;加上万仙营地太远,呼应不及;且那些妖魔鬼怪太过厉害,咱们龙血教也未必能救。”
头一人道:”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第二人道:“血云掌教说:’咱们见死不救之事,决不能让张、索二人知道。如此万仙元气大伤,张千峰受此挫折,意志消沉,只能乖乖听我龙血教号令。只是那苍朝有这些圣灵相助,咱们今后需步步为营,以智取胜,不可在乎一朝一夕的得失。’“
面具探出脑袋,见这两人颇为年轻,衣着华贵,正是龙血教派的鬼人。面具并不认得这两人是龙血教的大人物罗响、罗冉,但听他们语气,猜他们来历不小。
他心想:“挚友先生乃万仙之主,那些被捉的是他徒子徒孙,听这两人所言,万仙门人似被捉不久,还可相救,我需速速告诉他。如此一来,我成了万仙门的大恩人,今后作威作福,人人把我当祖宗供着。”
他尿也不忙撒了,脚底生风,不一会儿返回歇脚处。张千峰等人见他眉头紧皱,可笑得正欢,表情怪异,虽早见怪不怪,仍不禁问道:“你又有什么疯念头了?”
面具道:“挚友先生,此事你如何谢我?”将那罗响、罗冉刚刚所说如实告知。
张千峰脸色剧变,怒道:“这龙血教派,当真欺人太甚!”陆振英按住剑鞘,也是满脸杀气。
面具吓了一跳,这泡尿终于滔滔不绝,泛滥成灾,好在众人忧心忡忡,皆未留神。
洁泽有些不快,道:“千峰,这也不全是咱们的错,谁让你与振英不在,而万仙离咱们营地太远呢?”
张千峰道:“为何这些圣灵会与苍朝联手?龙血教派数十万大军,高手如云,盟友失陷,又为何甩手不管?”
陆振英咬牙道:“是啊,若咱们此刻未归,那些同门如何能救?”想起同胞魂魄遭噬,只急的倍受煎熬。
泰慧道:“别那么多话啦,先设法将他们救出来吧。”
张千峰知道那‘火石洞’在哪儿,离此不算的远。他道:“洁泽师妹、泰慧姑娘,劳烦两位速去龙血教大营,就说我万仙有人失陷在火石洞,要他速速派人支援。”
面具嚷道:“那血云掌教险恶的狠,多半会随口敷衍。”
洁泽恼道:“你少胡说,咱们两人职位极大,难道还劝他不动?”面具见她恼羞交加,如何敢还嘴?
待双姝离去,张千峰招来飞剑,道:“振英,你去门中看看情形,我独自设法救人。“
陆振英急道:“你不知敌人底细,如再遇上圣灵,莫要重蹈覆辙。若真要去,我岂能退缩?”
张千峰道:“放心,麒麟环加上夔龙琴,这一回决不会输了。”
陆振英想起自己虎鹤剑芒派不上用场,只得作罢,骑上猎林,疾驰下山。
张千峰道:“面具兄,多谢转告此事。”话音未落,身影一闪,御剑而去。
面具喊道:“喂!喂!带上我啊!”他真气衰弱,喊了半天,张千峰早飞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