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舟注意到她的不太平静,睨她一眼,勾唇冷笑道:“怎么?”
林云珊本来好不容易想要鼓起勇气来跟他说的话,这么被他一个表情,一句简短的话语,就像是一个很鼓的气球突然泄了气,一下子都蔫了,垂头丧气地闷闷不乐道:“我有许多难言之隐,算了,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了也是石沉大海,毫无意义。”
景兰舟凤眸微眯,唇齿间笑意若隐若现,冷声道:“那就不用说了。”
“哦。”她回答道,继续在一边绞着自己的手指,就如一个孤单的小孩子,孤零零地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一路长途奔波,就在林云珊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子猛地一停,吓了她一大跳,慌慌张张起来一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景兰舟依旧淡定如兰花。
“到了吗?”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很是困倦地问道。
“嗯。”他低低地应了她一声,打开车门,对她示意了一下,自己先走了下去。
这个潇洒利落的劲儿,林云珊看的痴迷,直到他重重地把车门一摔,她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暗暗骂道:“丫的,那么粗鲁暴力,看姐的。”
也跟随者他的步伐,很大力地打开车门,学着他的姿势,追随他的方向,再回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碰到的地方,挑了挑眉,嘴唇一咧,坏笑着使出自己吃奶的力气,力拔山兮气盖世一般地把车门往后面重重地一摔,丫的,得不到他就要让他死无全尸,哼,姐的心里世界就是那么黑暗不健康。
这么一摔,就如同天地间传来滚滚春雷,久久回荡,不绝不息,本就走在前方已有十几米的景兰舟听到声音,翩然回头,看到她这边的情况,又是一阵煞气平底而起,一阵秋风刮过,席卷而来。
林云珊不禁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也太恐怖了,不就是虐待一下他的车嘛,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看他就站在那里,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也能够十分亲切地触碰到他那危险的目光,如同十几片飞刀闪电般飞来,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作痛,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咬了咬牙,反正他就在那里站着,而不是立刻跑过来拿把大刀砍了她,应该不会对她进行什么人身攻击,过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抱着这种侥幸的想法,林云珊心一横,牙一咬,跺着行军步伐走了过去,虽然全身颤栗,骨头酸软,但是她志气高,豪情万丈啊!
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她倏地停住脚步,一步也不敢向前,脸上摆着一副僵硬的笑容,又很像是要哭泣,扭曲至极。
景兰舟冷冷地看她,再扫了一眼她的手,嫌弃地说道:“手劲那么大,还怕我?”
林云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又使劲的点头,沮丧无奈地说道:“不是啦,我只是感觉到愧对景少,没有脸来见你而已啦,呜呜呜,景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原谅我啊,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一片真情啊!”
景兰舟冷笑一声,瞟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扬了扬下巴,便又往前方的几重山走去。
跟着他一直走到了暮霭沉沉,直到看到了破败的,古老的城墙,厚重的历史沧桑感扑面而来,林云珊感觉到心里微微凝重,却也有一种久违的熟悉,在心里逐渐的形成一团空气。
她看到城墙下面站着一个人,是一个青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一点都不追随潮流,反而服装很是古朴,款式也十分老成,就如同上世纪初,那些人的穿衣风格。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真的要说有,那也只能从他的服装还有他的眼神说起,他的目光,其实看起来炯炯有神,实则十分空洞,根本找不到一点神采。
他长的很普通,既不英俊,也不丑,就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却出现在这么一个不平凡的地方,穿着奇怪的衣服,有着怪异的眼神,那这个人是要说他仍然是普通人,还是说,他并不是个简单的普通人。
林云珊不知道,她没法去判定这个人,因为他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停留在她身上,连景兰舟,他也是简简单单地看几眼,才又慌张地移开,游移不定,这么一个荒废的模样,实则像极了这么一抹荒凉的残阳,这么一座古老的城墙。
“我先到了。”景兰舟并不介意他的刻意躲闪还有有意的沉默,或许他知道,这人本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可以去追究,责怪。
“嗯,好的,我带你去。”男子说的很轻,很淡,只要一阵风刮过,就可能会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很诡异,没有一丝风吹过来,天空上也没有云朵,也没有彩霞,落日也只剩下苍茫的轮廓,勾勒出如火如荼的艳色,微微的抹上山际,此时此刻,远山如黛,斜阳幽草。
景兰舟看了林云珊一眼,冷声说道:“跟紧我。”
废话,这还用说,林云珊心里默默吐槽着他的这句话,却又为他的头一次如此体贴感到了一丢丢的感动。
在他转身之际,赶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道:“诶诶诶,他是谁啊,怎么像个,像个巫师一样,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景兰舟睨她一眼,眸光转向前面那个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刘青山,你要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说出来。”
林云珊冷汗直冒,有些讶异地问道:“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是大有来头的人?还有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比你上次带我去的那个地方还有残破,像一个倒闭了很久的废弃工厂的断壁残垣。”
“白水古城。”景兰舟没有什么避讳,直接的说了出来,看了看她的表情,不经意地冷然笑开,抬步往前走去。
林云珊莫名其妙地看着景兰舟这副样子,挠了挠头,盯着刘青山好一会儿,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听过这个地名,可是又觉得这个地方莫名的熟悉,就如同十几年如一日,曾经在这个地方度过暮暮朝朝。
等到从一个狭小的铜门进入以后,才有着豁然开朗的感觉,像极了陶渊明在桃花源记里的描述,美如画卷,没有桃花,却有着千树万树的不知名的淡粉色的花朵,阵阵幽香,不时有人来回经过。
他们的服装,同样落后保守,进到这里,就如同穿越了时空隧道,穿透了几个世纪,差别就这么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令人咋舌,不可思议。
莫非是某个王朝为了躲避战乱而逃到这里的?她把这个疑问告诉了景兰舟,景兰舟却只是轻轻一笑,不以为然,也没有回答她,任她百思不得其解。
本来想随便拉几个路人问一问情况,却发现他们都是神情冷漠的,事不关己,就如同没有看到她和景兰舟的服装的异样,还有他们的突然出现,仿若世间四季变幻,气象万千,都与他们无关,只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刘青山忽然在一座古庙前面停下了脚步,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座建筑,似是虔诚膜拜,又似痛苦难言。
林云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这时候,刘青山的身边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瘸子,他已经年近古稀,头发花白,胡须飘然于胸前,两道眉毛之下沧桑如古井无波的眸光,似乎透着可以洞视一切的力量。
林云珊只感觉到暗暗的压抑,以及潜伏在心里的恐惧也隐隐地不安起来,这个人,让她想起另一个人,他们似乎拥有着同样的眼神,也可以说,同样的城府深沉,但是面前这个老人却是很明显的透着一股子阴沉与微笑,并没有慈眉善目的模样,尽管林光复也没有,但是林光复由内焕发的亲和力,却是没有多少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林云珊对于这种人,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排斥以及厌恶感,那个老人也注意到了林云珊的注视,穿透力极强的目光瞬间移到她的身上,使她一阵心惊胆跳,甚至冷汗直冒,这一次,是真的无力地恐惧着,面前这个手无寸铁,甚至身有残缺的老人,一个看似最无害的老人。
景兰舟似乎注意到了老人与林云珊的暗自打量,便在一旁冷声道:“这是白山中,白城主。”
林云珊略略带着不安地看了景兰舟一眼,收拾好面上的一切反常表情,以免透露过多的不安情绪,而让那个白山中看出什么,她一向不喜欢一个陌生人去试探她的真实的情绪,尤其是负面的,消极的。
“白城主,您好,初次来这里,打扰了。”她语气快速,赶忙说完这句礼貌的话语,便自动的站到景兰舟的身边,什么也不再说,也不想出声。
景兰舟任由她这般,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衬着身后碧绿的一树繁叶,风姿千影,“您好,她是我的女伴,林云珊。”
白中山自顾自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肯稍稍移开目光,低声的笑道:“很好,很像我年轻时候的一位故人。”
林云珊心底冷笑着,她见了那么多人,也没有谁说她长得很像那个谁怎么就一到他这儿,就一眼看了出来,难道他以前跟林光复是故交?
可是如果是故交并且关系好的话,会是这个态度?她实在是想不通,迟疑地看了白中山一眼,问道:“是吗?像谁?”
白中山一双沧桑的老眼看着她,又缓缓地摇头笑了笑,哑着嗓子道:“太长太长的岁月了,长的我连许多故人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林云珊象征性地笑了笑,并不介意的样子,转而又盯着景兰舟,有些不开心地问道:“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