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离心里想到了接下来最可能要说的事，心中一沉。

风洛则是自己沉思起来，常欢离看她的样子，不好打扰她，只能暗中焦急地等着。

常欢离盯着自己的手，双手搅在一起，她觉得这样自己会安心很多。

两人无言地沉默了一会，气氛很是凝重。

“小姨……”最终，常欢离忍受不了沉默的气氛，她忍不住先开口，她眼神闪烁。

风洛抬起头，看她的眼神却是微沉的。她像是刚回过神的样子，她视线落向常欢离，面对她紧张的神色，心中有了计较。

“当年的事我查清楚了。”风洛不紧不慢地开口，内容让常欢离心一跳。

常欢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紧盯风洛。然后她身体前倾，一脸紧张，一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什么？”

风洛看了眼她，没说话，眼神坚毅，然后她移开视线，盯向自己手中的纸，等常欢离冷静下来。

过了会，常欢离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她想笑一笑缓解尴尬，但她笑不出来，她有些无助地看向风洛，有些害怕听到自己心中猜想到的。

她心情复杂，终于把这几天的事联系在一起，理出了大概。

但她心中挣扎着，觉得还有别的可能，她不愿这么轻易地肯定下来，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想到结果，她眼神一黯，然后她打起精神，充满期待地看向风洛。

风洛没有注意她的神色，她眉头紧锁，眼神锐利，抬起头，毫不避违地看向常欢离：“当年苏家灭门，与封家有很大的关系！”

她直接说了出来，她知道常欢离会很难接受，但她不得不说。

她认为报仇的时候到了！风洛眼里燃起火焰，紧紧地攥住手里的资料。

然后她紧盯着常欢离，关注着她的反应。风洛心想：希望她不是我想的那样。

风洛知道她爱封靳言，也知道她的犹豫。她心里对此是不悦的，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常欢离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没有说话，她紧抿双唇，短暂的失了神。

她早该想到的……陆安庭的暗示，封靳言的躲闪，李义远的明示……那么多线索，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她却一直都在欺骗着自己，总想着再缓一段时间。

她喃喃地说着什么，声音太小，风洛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风洛皱眉：“阿离？”

常欢离惊醒，她一时间不能接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看着风洛，一脸茫然。

她该怎么做？复仇？

常欢离想起她的梦境，风洛和封靳言无论谁赢谁输，下场都极残。她夜半总是惊醒，脑海里封靳言和风洛的脸不断交换着显现着。

风洛紧盯着她，希望她能说些什么，她这样的反应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忍不住有些懊悔，她应该早点逼常欢离和封靳言离婚。

“小姨，我……”常欢离心思杂乱，她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烦躁地晃了晃脑袋。

怎么办？她想。

说让小姨放下执念？这种白痴的话被小姨听到她一定会怀疑她脑子坏了。说封靳言是无辜的？他是封家的人，这点是不可改变的。就算避过他，小姨对封家出手也一定会波及到他。

那就支持小姨？

常欢离却有些为难，她觉得自己对上封靳言一定会心软。

那该如何是好，小姨已经不耐烦了。她看向风洛。

常欢离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她当时想说什么，她想说她不相信。

风洛看她的脸色，猜到了什么，常欢离抬起头一脸恳求地看她，她脸色更差了。

风洛叹气，她语气不是很耐烦，面无表情道：“你要不要我一字一句地把证据念给你听！”

常欢离心思被戳破，她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热了起来。

风洛看她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再废话，一字一句地把事情概括了给她听。

常欢离听着，渐渐神色清明。

她露出苦涩的笑。

“……现在封家大部分的财产来自于当年的苏家！”风洛咬牙切齿道。

“一想到他们心安理得地用着苏家的钱财安逸地生活着，我就感到愤怒。”风洛露出怨恨的表情。

常欢离看着这样的风洛，有心想开口安慰她，却不好说话。

她想到封靳言，眼神里流露出痛苦和纠结。

想到梦里封靳言凄惨地下场，她的心就动摇了起来。她爱他，但是她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份！

封家其他人如何她无所谓，但她的心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风洛伤害封靳言！她也不能看着封靳言伤害风洛。

但……常欢离看向风洛，他们必定是会敌对而立，风洛的痛苦她也不能视而不见，但是，封靳言……她左右为难。

风洛看常欢离看她，回视过去，她眼神带着一丝脆弱，这脆弱很快就消散。

她必须无坚不摧，因为常欢离帮不上忙。风洛冷笑一声，笑自己有眼无珠。常欢离的沉默她看在眼里，她便知道了她的态度。

风洛眼神变得冰冷，直直地刺向常欢离，她语气难忍地变得讽刺：“你不忍心？”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

常欢离感觉着风洛的视线，她不敢抬头，心里很是为难，她知道自己是帮不上忙了，还辜负了小姨一片心意。

她的默认让风洛忍不住大笑起来，常欢离心惊地抬起头，风洛笑得仰起了头，笑声歇斯底里又刺耳。

风洛只觉得封家太狠了。她露出怨毒地表情。

瞧瞧苏家这最后一个孩子的样子。

封靳言……你很好，很强。她咬牙，心中暗恨常欢离不争气。

“妇人之仁。”风洛停下笑，面无表情道。

她冷冰冰地看着常欢离，再没当初温柔和蔼的样子。

常欢离紧抿双唇，她对风洛的话没法否认。她低下头，碎发遮住了她的脸，风洛看不清她表情。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窗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一声鸟叫，惊得两人同时看过去。

阳光晃眼，常欢离只觉得眼前一白。

恢复正常后，除了轻轻飘荡的轻纱窗帘，她什么都没看到。

风洛盯着窗外若有所思，她默不作声地看向常欢离。

常欢离短暂地走了神。

小插曲过后，气氛又回归变得沉闷凝重。

常欢离转头，低下脸。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风洛，风洛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但她心里也委屈，她努力忍着，因为她知道风洛也难受。

“我潜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给姐姐报仇。”风洛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

常欢离知道，她没抬头，因为心虚，也因为害怕。她低垂眼帘，仔细听着，盯着自己的指甲，双手紧紧地缠在一起。

风洛开口，语气里是责怪：“你一直都知道。”

常欢离闭上眼，心中满满地不忍，她点了点头，她一直都知道，所以才觉得自己很罪恶。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冷，风洛若无其事的语气让她很难堪。

“我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她声音渐渐轻下去。

常欢离抬头看风洛，风洛闭上了眼。

常欢离心里难过，她知道她让风洛很失望，她的心跳的缓慢。

她知道风洛不容易。

她没法反驳，无话可说。

常欢离又低下了头。

她想着苏家的事情，自己模糊的记忆，陆安庭的话，封靳言的敷衍。漫无目的地想着，她突然想起昨天封靳言给她买的蛋糕。

她又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这种时候还想这个。但她又忍不住想昨天封靳言把蛋糕放哪了，怎么没告诉她一声。

常欢离叹了一口气，努力甩开杂念，她心情复杂。

似乎是心灰意冷了的风洛突然开口：“常欢离，你是苏落雅！”她眼神阴沉，充斥着阴戾。

常欢离心里一咯噔，她抬头看风洛，诧异风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她是苏落雅没错。

她是苏落雅……苏洛雅……常欢离琢磨着，突然明白了。

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还觉得自己是常欢离，但她不能因为没有苏落雅的记忆就否定自己是苏落雅这件事。

她该承担起苏落雅的身份，承担苏落雅该承担的责任。

小姨是想这么告诉她吧，常欢离眨了眨眼，露出苦涩地笑容。

她想起陆安庭说，她以前是个热情的人。他感叹她以前的样子多好。小姨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风洛看着她的神色，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她彻底平静下来，常欢离伤了她的心。

常欢离敛下神色。

许久，她迎上风洛的视线。

“我是苏落雅。”她平静地说，平静地看着风洛。但她心里却是翻起了一片风浪。

她觉得自己的头很烫，她摸了摸头，头发的温度让她马上撤开了手。因为没拉窗帘，透进来的阳光照的她背面灼热。

身前是风洛冰冷的视线，身后是烈日的火热。

常欢离觉得这很要命。

“你知道你是苏落雅，那你为什么不肯担起苏落雅的责任！”风洛语气中带着怒气。

常欢离心想，她知道她是苏落雅，所以不用担心。但她也有不能退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