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离、秦勤和封靳言他们三个人的组合去逛街还是很尴尬的。

一路上都没有说几句话，到了地方之后封靳言把车停在了商场的门口，说道，“我把车停到地下室，你们先进去。”

在门口迎宾的小姐早就注意到了封靳言的这辆豪车，一直都盯着那辆车，想看看从车里下来的会是什么人。

常欢离先下了车，之后还主动帮秦勤拉开了车门。

迎宾的小姐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之后，主动上前招呼着秦勤一阵热乎地询问她，“请问您想买些什么呢？我们今天刚到了一批衣服，全是当下的新款，要不要看一下？”

常欢离原本是和秦勤并排着一起走的，此时却被挤到了一旁。

她原本上班穿的是封靳言上次给她买的西服，但是给封靳言端茶的时候和秦勤擦肩而过，秦勤身子一歪刚好撞到了她的肩膀，她下意识伸手去扶秦勤，托盘里滚烫的热茶就沿着她的手浇了下来。

她强忍住疼痛才没有叫出声音来，皱眉瞪了秦勤一眼，秦勤抓住了她的胳膊，惊慌失措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脚扭了一下没有站稳……你没有烫到吧？”

“我没事。”常欢离不想多和秦勤有交涉，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看了一下地上的碎片，就想去拿扫把它清理起来。

秦勤却向右迈了一步，刚好挡住了她，殷勤地说道，“还是我来吧，怪我不小心。”

常欢离哪里敢让孕妇干活，没有搭理她，绕过她就走了过去，自己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碎片。

不久，秦勤又递给她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就是她现在穿的那身衣服。

是简单大方的一款衣服，还是个小名牌，但是和封靳言给她买的那个牌子相比就相差太远了。

常欢离一向不关心穿什么牌子的衣服，只要款式不是太夸张难以驾驭的，她都不挑。

于是她就换上了那件衣服。

可能就因为这件廉价的衣服，也因为她刚刚主动帮秦勤拉开了车门，迎宾小姐就以为秦勤的身份可能要高她一等。

将她们迎到了里面之后，又换了个服务员接待她们，迎宾在那个服务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个服务员瞟了常欢离和秦勤两眼，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秦勤的身上，然后点了点头。

秦勤脸上始终带了笑意，腰直背挺的，一副暴发户家的大小姐的模样，常欢离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了两下，才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了秦勤的身后。

她大概明白了秦勤故意将茶水撒到她的身上是为了什么了，不过她向来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也不在意别人会怎么评判她，她总觉得但从表面看一个人太过于肤浅。

只是她这样想，别人未必也那么想。

两三个服务员都围着秦勤在转，还都热情地向她推荐店内的新品。

常欢离的身边只有一个服务员，那个服务员还始终都沉着一张脸，静静地跟在常欢离的身后，也不开口和她说话。

常欢离时不时地会拉一拉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她拉一件，那个服务员就冷漠又不耐烦地报了一遍那件衣服的价格。

秦勤走得离常欢离远了点，那个服务员的眼神还在一直瞟着秦勤的那边的动静，常欢离看着她的样子，很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们去找她们吧。”

一个服务员正举了一件衣服在给秦勤看，其余两个服务员还在卖力地为她推荐。

常欢离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们。

最后秦勤犹豫的时候，常欢离说道，“那件衣服的领子太过于繁复，你的锁骨好看，会被抢了亮点的。”

她是学设计的，在看衣服上面有她独到的眼光。

秦勤狐疑地看了常欢离一眼，最后还是冲那件衣服摇了摇头，说道，“我听欢离姐的。”

这下那三个服务员包括跟着常欢离的那个服务员也都一脸不满地看了常欢离一眼，常欢离假装没有看到她们的目光，径自走向了一件衣服，举了起来，对秦勤说道，“这件比较适合你。”

秦勤接过来那件衣服，第一眼先看了看标价，是这个商场里面中等偏下的价格，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件衣服。

是个极简单的款型，没有多余的装饰，几乎是一块儿布做成了个直筒裙，乍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亮点。

秦勤撇了撇嘴，稍稍有些不屑。

那几个服务员注意到了秦勤的神色，又看了看那件衣服，有人忍不住先说话了，“难道这位小姐买衣服是花你的钱吗？怎么专挑这些便宜的？我看这件衣服根本不适合这位小姐，好身材都全被掩盖了。”

常欢离闻言也不辩解，只是看了秦勤一眼，说道，“她用谁的钱我不知道，但是你说这件衣服不适合她的这句话太过于果断了。”

服务员闻言更加不高兴了，她也卖了许多年的衣服了，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款式的衣服，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但是忽然连这点自信都被常欢离否定了，她有点不开心。

她认定了常欢离只是不懂装懂，于是语气很不好地回道，“你不懂的话不要多说话来获取关注度好吗？”

常欢离勾唇一笑，说道，“这句话送给你才对。”

那个服务员更恼了，脱口而出了一句，“人穷就不要来品牌店里逛了，还妄加言论，不觉得丢人吗？”

她旁边的那个服务员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轻轻地提醒她，“不要再说了。”

常欢离饶是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

于是她这才抬眼，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经理呢？把你们的经理叫过来，我要投诉这个服务员对待客人的态度有问题。”

眼见事情要闹大，一直跟着她的那个服务员忽然站了出来，在为那个服务员求情，

“对不起，我们的态度有问题，我们会注意的，请你不要投诉她，她正在试用期，会被辞退的。”

常欢离本来心就软，一听这话马上就要松口了，这时候秦勤又插了一嘴，“欢离，她们也都不容易，这次就算了吧，总归错也不在她一个人。”

这句话说的常欢离又不满意了，秦勤这下算是不费一分力气就做了一次好人。

她们都在望着常欢离，常欢离最后还是决定不和她们计较，说道，“这次算了，下次注意吧。”

常欢离说完这句话就下楼了，想在门口等封靳言，只是刚刚下楼梯下到了一半，就一眼看到了二楼窗口处摆的一件衣服，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于是她脚下顿了顿，又重新上了楼。

一直跟着她的服务员看她又拐了上去，心下对她就更加厌烦了，但是还是甩了甩头连忙跟了上去。

常欢离站到了那件衣服的跟前，离它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只定定地看着它。

那是一件白色的长纱裙，样式简单但是衣摆繁复，有些像婚纱，却比婚纱要轻便，平常也可以穿出来。

那件衣服一看就很脱俗，尤其衣摆处手工绣上的一排蝴蝶，深深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就要涌现出来了。

“妈妈，妈妈，你在干什么？”有小女孩的声音在常欢离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大片蝴蝶映入脑海。

随即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妈给你手工绣一件婚纱怎么样？”

常欢离的眼前略微有些模糊，情不自禁地就上前了一步，伸手就要摸向那件衣服。

安静的空气中猛然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声音，阻止了常欢离的动作，“这件衣服，像你这样的人，攒一辈子的钱也买不起，我劝你别摸。”

能放在二楼窗台那个地方的衣服，都是镇店之宝。

常欢离猛的回过了神来，放下了将要碰到那件衣服的手，怔怔地看着裙边一只蝴蝶的翅膀只有半边，收线也极为突兀。

她没有介意那个服务员的呵斥，急急地问道，“这件衣服还没有完工吗？”

“没有，设计师做了一半就辞世了，这件衣服存了十几年，依旧能吸引各式人的目光，依旧时尚。”服务员话间透露着无比的自豪。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常欢离，继续说道，“当时世界闻名的设计师沈沈，最后一件遗作，在我们的店里，你怕是听都没听过沈沈找这个人吧？”

常欢离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她最佩服的人，第一个是沈沈，第二个才是黎持昕。

她当初在艺术和设计之间纠结徘徊的时候，还是沈沈最后让她坚定了要学设计。

她算是她最早的启蒙导师，她经常翻看她的设计作品，总感觉很温暖，潜意识里似乎有人在告诉她，这些东西都是为她而设计的。

裙摆的半只没有完工的蝴蝶，让她有些莫名的感伤，她正沉浸在这感伤里，听不见身后服务员说的话。

就连封靳言是什么时候上来了，站到了她的身后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