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爷子刚刚是吃醋了,她知道。
一个不明来历的女人,抢去了他儿子所有的目光,甚至还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违逆他,他不开心很正常,常欢离都能理解。
但是,他不该说那样侮辱人的话。
常欢离的怒气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还烦请封老爷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我常欢离要人品没人品?”
封老爷子也是被封靳言气的不轻,说起话来才有些口不择言。
常欢离说出这番话,明显激起了他更深的愤怒,“听培莲说,你原本是要嫁给安东的,对吗?”
“这不假。”常欢离皱眉道。
“那你是否在婚礼现场当场征婚了?”封老爷子又问。
“是,没错。可是我……”常欢离想要辩解,却被封老爷子打断了。
“那你可是对他用情不真,我封家收不起虚情假意之人。”封老爷子摇了摇头,叹道。
猛地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常欢离可是戴不起,“是季安东他骗了我,说起来我还是被害人呢,您不该说我虚情假意。”
“哦?他如何骗了你?”封老爷子挑了挑眉,问道。
“这牵涉到他的个人隐私,我没有权利向您透露。您要是真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一问您的女儿。”即便季安东再对不起她,她也要遵守自己的原则。
封老爷子点了点头,又道,“好,那撇开你对安东始乱终弃不说,你现场征婚,和安东的舅舅结婚也足以说明你对自己不负责,对自己都不负责的人,我不知道她还能对什么负责。”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封老爷子一句话点到了关键,让常欢离无言以对。
她能怎么说呢?说自己被季安东骗了?
两年相处,她都没能发现他的不对劲儿,连她自己都恼自己,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场征婚,她当时确实是脑袋有些发热了,只是毕竟还迫于爷爷的医药费,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但是她能将这一切推到谁的头上呢?
季安东?他确实是一切的开始,但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她自己啊。
因为爷爷?那就更不对了。爷爷将她一手带大,她做的这些要想还报他的养育之恩还远远不够,她又怎么可能将他作为她草率的原因呢?
“也许……我确实是对自己不负责,您说的没错,但我依旧不认为我的人品存在问题。”常欢离不卑不亢地答道。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在一旁观战的封靳言开口了,“爸爸,她不是对自己不负责,她只是想自己想的太少……”
封靳言太了解常欢离。
封老爷子不明白他话语间的意思。
封靳言继续解释道,“她万事总要先想着别人,我想她当时只想着自己的爷爷了,没想过自己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常欢离事实都让他觉得,她的心里永远都将自己放在最后,哪怕度蜜月时他们还并不熟,她却还是在火灾的时候选择了将他先救出去,完全没想过错过了逃生时机之后,她将会怎么样。
她只是想自己想的太少……
常欢离略有些讶异地看着封靳言,他说的那些话,像是很了解自己似的。
封老爷子沉默了,又看了看常欢离,最终沉沉地说,“算了,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承认自己是说错了话了?
常欢离一向见好就收,顾及了封老爷子的颜面,没再深究,也想着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封老爷子刚刚话还没说完,他接着道,“丫头,刚刚是我失言,你是小辈,也别跟我老糊涂一般见识。”
这下常欢离就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倒是有些敬佩这个老人了。
她好像知道,封靳言的性格像谁了。
“不过你也别开心,我收回刚刚说你没有人品的话,但是你没有身价来路不明却是真的,我还是不能接受你。”封老爷子话虽如此说,语气却已经软了下来。
常欢离听了她的话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觉得这老头儿还挺倔,和封靳言有的一拼。
虽然她觉得他们两个关系僵硬和彼此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对他们的关系也有些有心无力。
“按说我和封靳言的婚姻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您同不同意对我们也并无影响,但是您毕竟是封靳言的爸爸,得到最亲的人的祝福还是一件比较让人开心的事情,所以我们两个还是不要当着靳言的面闹矛盾会比较好。”常欢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无奈。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想当着我儿子的面讨好我,然后背地里把我当陌生人来看,对吗?”封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曲解常欢离的意思。
“不,我们总共也才见了两次面,着实谈不上熟悉,我的意思是我也不必故意讨好您,您放下偏见,向对待陌生人一样对我,我就以对待长者的态度对待您。”常欢离不卑不亢地回答他。
封老爷子看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心底暗暗有些佩服。
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孩子,性格倒也配得上靳言,但是偏偏出身不行。”
如果她不是嫁给了封靳言的话,他应该会很看重这个孩子。
随即他的眼神暗了暗,眼神不自觉地又瞥向了一旁的封靳言。
封靳言正在默默地吃菜,眼神却不经意地会往常欢离身上瞟一两眼,却是全程都没有看他爹一眼。
封老爷子又有些气了,刚刚消下去的怒火此时又升上来了。
常欢离不知道封靳言和他爸爸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光凭这一顿饭来看,那矛盾不是一般的深。
这顿饭刚结束,封靳言就让常欢离带着他去了公司,离开的时候面上也没有丝毫不舍,走得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等他们二人双双亮相公司的时候,公司众人又开始纷纷猜测,他们老板带着娇妻请了一上午的假是干嘛去了。
“封总平时并不请假,只除了结婚,度蜜月,和照顾老婆的时候……”
“请假全为了娇妻了,看来传言封总宠妻确实是真的。”
“上午没来,这刚过了午饭时间马上就来了,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睡过头了……”
“.…..”
常欢离一双耳朵几乎竖起来,听他们嚼舌根。
倒是封靳言面无表情,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假装听不到。
封靳言一扭头发现常欢离在盯着自己,像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淡淡地说,“很多时候,你都要把自己当做一个聋子。”
原来他听到了啊。
“看来耳朵太好使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常欢离笑着调侃。
“这些职场社交上的事情我会慢慢教你。”封靳言听了她的调侃,说出来的话却异常认真。
他不是在开玩笑。
常欢离长这么大,也就只有林姗姗这么一个比较好的朋友,她的社交确实有问题。
她性子太真太直太倔,在加上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人都会有一些排优心理,跟比自己优秀的人走在一起多少会不舒服。
所以,她朋友极少。
封靳言刚开始接触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常欢离心下又是一暖,只是在看到秦勤的时候,那股暖意又彻底消散了。
秦勤见了封靳言立马从常欢离身边抢过了轮椅,说着,“封总,你终于来了,封叔叔还好吗?”
封靳言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原来她知道他们是回了老宅探病。
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但是秦勤却知道。
秦勤又说,“我昨天做的报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账目企划老是对不上,封总你帮我看看吧。”
“教过你多少遍了,怎么还弄不对。”封靳言虽然话是这么说,话音里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
随后秦勤挑衅地看了常欢离一眼就将封靳言推进了自己的助理办公室。
常欢离站在原地,一瞬间忘记了该干什么了。
看来封靳言并不只教她一个人,连带着还教了秦勤。
她确实该做一个聋子,能做瞎子也好,不看不听,就不会痛。
常欢离不发一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开始核对自己的报表。
不知是不是心情烦躁的原因,核对了好几遍却怎么也对不上。
一遍两遍还好,多对了几遍还是对不上,她就有些烦了。
把报表随手摔在了桌子上,躺在了靠椅上,常欢离脑袋有些空。
脑袋空的时候就喜欢多想。
正在她自我矛盾纠结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封靳言的声音,“你少加了一个零。”
听到声音常欢离被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地弹起。
封靳言“嘶”了一声,捂着被她的脑袋碰疼的下巴。
常欢离见他被自己碰到,非但不愧疚,反而有点报复他的快-感,“谁让你不声不响出现在我的身后吓人。”
“我哪里是不声不响,你发呆太入迷。”封靳言推了轮椅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常欢离又重新看了一眼报表,确实是少加了一个零,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像是她能犯的。
果然,有心事的时候,心情烦躁的时候,不适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