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看了她的表情,继续说道,“除非…有什么单子是让你特别感兴趣的?”
“你早就知道了。”秦勤面色平静下来了,声音也低沉地可怕。
“是,只是看你一直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秦勤心下一冷,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深,却没想到,周向这人藏得更深。
她一直以为他是最好骗的人,没想到,他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看她演戏也不拆穿,反而跟着她演,把她当小丑逗着玩。
是她疏忽了,能跟着封靳言那么久的人,她早该知道他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所以呢?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我那天只是偶尔到了医院,看到单子上写了我的名字,好奇看了看不行啊。”秦勤心下一瞬的闷痛过后就恢复了冷静。
她继续有条不紊地说,“我还没质问你,干嘛不声不响拿了我的头发做DNA鉴定,你反而先质问我那天在干嘛,我们两个到底是谁理亏?”
周向的心也是一点一点地在下沉,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秦勤,我知道你心并不坏,所以才忍着没有揭穿你的一系列小动作,但是我还是要先警告你,千万不要做让我们大家都讨厌你的事情。”周向沉着脸继续说。
秦勤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咬牙说,“那你刚刚说搬到我家去住,是不是就只是为了要监视我?”
“那你不愿意让我去住,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让我监视?”周向不答反问。
秦勤被他气得不行,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周向几个混蛋!谁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秦勤光明磊落,就算耍手段也是光明正大,怎么怕了你了?你要监视是不是?来啊!我不仅不拒绝,我还好吃好喝供着你!”
她确实是恼了,周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他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她怒气冲冲地开始翻箱倒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干嘛?拆房呢?”
“赶紧给你收拾收拾,好去我家监视我啊。”秦勤头也不抬,出言讽刺道。
周向这才是真的有些欲哭无泪了,到底为了封靳言,他都牺牲了什么?
什么时候见了封靳言一定要跟他提一提,是时候给他加点福利了。
这边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封靳言这边还在和常欢离沟通感情。
但是因为他一直在想着刚刚常青山对他说的话,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只想着尽快找个单独和常青山相处的机会,好好问一问他,把事情给理清楚了。
常欢离拿胳膊捅了捅他,“你一直都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我有吗?”封靳言又是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常欢离耸了耸肩,有些无语。
“你去帮我倒杯水吧。”
常欢离拿出前一分钟刚刚倒好的水。
“爷爷是不是该换药了,你去叫一下护士来。”
“刚刚护士才来过啊封大少爷。”常欢离有点无奈。
“那你……”
封靳言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爷爷单独说吧,这才故意要支开我?”常欢离古怪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想问你的腿的问题吗?”
“……”
“那你直说嘛,我出去散散步就是了,干嘛还心神不宁的呢?真是…”常欢离说着就站起了身,“爷爷我先出去,你们单独聊啊。”
常青山慈爱宠溺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到门口的时候,常欢离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封靳言一眼,然后笑得古怪。
让封靳言有些莫名其妙。
等到她走了一会儿之后,封靳言尝试着再次询问常欢离小时候的事情,“爷爷,欢离她到底还说了什么?”
常青山的表情也逐渐沉重起来了,正色道,“她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精神有些恍惚,说话也断断续续,我隐约能判断到她的父母再一次人为的意外中,去世了…”
“难道她……”亲眼见证了自己父母的死亡?
说不定她正是亲眼看到了那群杀人凶手杀了她的父母的经过,所以那群人才会紧追她不放,想要杀了她灭口。
又或者说,那群人本身就想要她全家人的性命,所以她是个漏网之鱼?
封靳言不敢再想,简直是越想越心惊。
常青山摇了摇头,说,“这其中原因,我也不敢深想,每想到一层,就越心痛,这丫头啊…真是叫人心疼。”
封靳言不语,脸色沉重。
“偏偏她又倔强,从小又懂事,自己的伤都憋到心里……”常青山回忆起往事,又是一阵感伤。
“爷爷,那究竟欢离她,是为什么失忆呢?”封靳言终于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这个原因…还是在我。”常青山又叹了一口气。
“什么?”封靳言没有听懂。
“那群人紧追不放,再加上她每天恍恍惚惚以泪洗面,我就给她吃了一副药,连夜里,把她的蓬蓬裙扔到了岔路,带着她回了山里,从那以后,几乎很少踏出山。”
“是那剂药,让她忘记了所有吗?”
“没错。”常青山一双浑浊的眸微微泛起了光,“她还那么小,本该有一个天真无邪的童年的,所以,我就替她选择了安逸。”
“……”封靳言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小言,我时常在想,小离她知道真相后可能会怪我,怪我让她忘记了爱她的爸爸妈妈,但是即便她再怪我,我也不后悔做的这个选择。”
“爷爷,你是对的。”封靳言点了点头,认同常青山的做法。
常青山又抓了封靳言的胳膊,郑重地说,“小言,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封靳言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欢离的,从今往后,一定不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常青山不住地点头,“这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
“你说。”封靳言拍了拍常青山布满了皱纹的手。
常青山花白的头发晃了晃,道,“千万不要让欢离知道她亲生父母去世的真相…甚至就不要告诉她,她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
封靳言看常青山的语气有些自责,就宽慰他道,“我答应你,爷爷,你也是为了她好,我能理解。”
病房内的气氛凝重,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人再开口了。
他们同时沉默了许久。
封靳言像是在消化刚刚知道的信息。
常青山将往事再讲了一遍之后,竟像是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时候,又将往事经历了第二遍。
两个人心情沉重。
常欢离敲门的时候没人回应。
她轻轻推开了门,看到这两个人一老一少面对面对坐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你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常欢离试探性地问道。
他们二人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收了表情,挂上温暖的笑意。
就连这个整套的动作做下来也一模一样。
常欢离感到有些怪异。
他们两个看她的眼神也让她觉得怪异。
怎么感觉封靳言越来越像他爷爷了?
小时候她爷爷就爱用这种眼神盯着他,那眼神很复杂。
有爱,有关怀,有心疼?还有…可怜?
她有些看不懂。
但是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所以她就越发地坚强,摔倒了不流泪不喊痛,再苦再累也自己一个人扛着。
她尽全力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容许他们受伤的同时,总是一不小心就伤到了自己。
然后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封靳言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你在外面,等久了吧。”
“还好,外面有很多小孩子,跟他们玩起来,也忘记了时间。”她笑得格外开心。
然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问封靳言,“怎么样?现在你对你的腿还有信心吗?”
“嗯?”封靳言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爷爷的医术。”
常欢离点了点头,又对常青山说,“爷爷,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啊,这样,才能尽快治好封靳言的腿,我们一家这才算和美了呢!”
常青山笑得合不拢嘴。
封靳言和常青山目光相碰,像是彼此就这样约定了什么一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时候,在他们的病房门外,周向忽然扯了秦勤的肩膀把她拽走,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把她摁在了墙角。
秦勤刚要惊呼出声,周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待看清来人是周向之后,她放松了身体,呼出了一口气,拔掉了他的手,质问他道,“你想干嘛?我看你活蹦乱跳的,腿好了不是?”
说罢又抬脚踹了他的腿一脚。
周向弯腰扶住了刚刚被她踢的腿,疼得龇牙咧嘴,“你这个女人!你就不能轻一点吗?这条腿差点又被你踢断了。”
秦勤翻了个白眼,说,“谁让你鬼鬼祟祟地跟踪我来着。”
周向一听这话,又有些气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鬼鬼祟祟跟踪你了?反倒是你,听了我和封靳言的墙角在先,又听了常欢离他们的墙角在后,这一前一后的,到底是谁鬼鬼祟祟?”
他猛地扣住了秦勤的肩膀,用危险的语气问道,“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