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曦想了想昨晚行事小心的路祈年,林燮的话不无道理,以路祈年的实力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是受制于人的,那剩下病重的小舅舅、年迈的老爷子和带着幼孩的轻鸿舅妈,当时路家的艰难处境,想必只能做到这一步来勉强守住端王府吧。
“那现在为什么端王府的后花园有人买了下来?前面那么大的地方买主却不闻不问?”
林燮摇摇头:“我查了京中九户买卖地产的大户,结果是,端王府那一处的地产不是从民间卖出去的,据说是由政府里面出手的......”
话没说完,林燮便噤声了,他不紧不慢的收拾好桌上的文稿,在他那个小箱子合上的同时包厢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推着木制的餐车走了进来,男人容貌十分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
“两位客人,你们的菜齐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子,鳜鱼的火候刚刚好,细嫩的鱼肉如玉质一般莹润、青菜豆腐都能炒出淡淡的清香味,这里的菜真是贵的有道理!
男人最后端出一碗清水放在桌子正中央。
林燮一愣,笑问道:“这就是长亭外?玉老板真是个有趣的人,哈哈!”
路禾曦先是脸色一变,立刻变成一幅疑惑的表情,快得让人看不清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与惶恐。
“老板说,想送两位一道菜,可是开了火后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衬了二位的心意,故此奉上一杯无根水。上善若水,润泽万物,即使这道长亭外的解说。”男人躬身说道,话语平淡无波。
只听见路禾曦“嗯”了一声,随后少女笑盈盈地看着那碗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男人手一抖,林燮一口水腔住,脸色有点泛红。
“你先下去吧。”林燮摆摆手,对面的路禾曦已经动筷子吃饭了。
男人推着餐车出了门,林燮明显看见他的嘴角直抽抽,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看了路禾曦一眼。
“刚回来就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我打算重走路玖当年的路,我要做这京师里第一嚣张的纨绔!”路禾曦一双大眼睛鬼气森森,“我们两个现在跟瞎子聋子没什么区别,既然事情我们查不到,那还不如让事情主动来找我们!”
东林饭店。
一间会议室里,几个大汉整整齐齐地站着,他们面前,一个异国少女优雅动人地坐在重工刺绣的长沙发上。
异国少女玫瑰一般的唇瓣带着三分浅笑,猫一样的眼睛妩媚神秘。这么一个妖娆娇弱的女人是能让所有男人生出来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可是,那五个大汉却是一脸严肃,仔细打量还能察觉出他们脸上带着几分惊恐!
“今天那人去了哪?”
“小姐,那人只是上了车,去了一趟紫禁城,因为那里一次只能放进去一个人,所以我们就没有跟进去。”
“紫禁城?”少女沉吟道,她有些疑惑,一开始她以为那个路家的小丫头会跟着调查她和路祈年的动向,今天一天都在城中故布疑阵、东走西晃,办事十分谨慎。没想到那小丫头居然只是大大方方的去了紫禁城,要不是下午派的人跟丢了,她还真就放松了对路禾曦的警惕。
“行了,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少女摆摆手,她十分讨厌现在的感觉,本来北京城就这么乱了,路禾曦突然冒出来,还带回来一个深不可测的林燮,这让仅到北京城一个多月的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现在的状况。
更何况,在身边陪伴了三年的路祈年,似乎越来越不可信了。
第二个路家人已经出现了,七年前的那些事是时候浮出水面了。少女长舒一口气,兀自说了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只是个棋子,只是个棋子......”
她低垂着头,神情有些落寞,脆弱迷茫的样子,似乎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端古斋”是现在北京城里最大的古玩交易场所,这地方经营当铺、古董买卖、古董鉴定等一系列和古玩文物相关的业务。乱世存金银,盛世赏古玩。但对于多数的豪门大族来说,古玩珍品不存在乱世与盛世的取舍,因为金银对他们来说是经营可得的,而古玩则代表着某种机缘和上流社会摆在明面上的交流方式。
更直白的说,古玩带来的巨大价值令人垂涎,尤其是考眼力考见识拼运气的古玩赌局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这一天是十五,月光明亮如水,已经过了晚上8点,大部分人家为了省下油灯钱都已经睡了,端古斋却突然挂上了十盏红灯、六丈红绫,一道雄厚悠远的青铜钟声响过,端古斋朱红铆钉的大门被两个红衣童子缓缓推开,二十四个身穿碧色旗装的女子分两列站在大门两侧,女子们个个身材修长,容颜精致,黑色的长发端端正正的挽在脑后。她们都微微颔首,染了丹蔻的芊芊玉指间握着一杆精致的湘妃竹,湘妃竹的末端系着一个圆球状的小灯笼,素色的小灯笼上是刺绣精致的花鸟图。
拿如此精致的苏绣做一个灯笼,这端古斋是何等的奢华,它的背景和底蕴是何等的雄厚!
端古斋的今夜注定是豪门大族的场子,一般人哪能亲近分毫呢?
豪华的马车、闪亮的汽车在端古斋的门前依次停下,每下来一个人,就有一个女子上前,接过客人手中的请柬,带着尊贵的客人走进端古斋的大门。
第二声钟声响了,大门外的女子就只剩最后一个。
那女子有些疑惑,看着自己灯上那只白鹤立水而飞的刺绣,暗忖这位客人是什么身份?去的是二楼的冰鉴厅,却在第二声钟鸣响了还没有到?这声钟声过了,大门可就关了,这位客人好大的手笔,费尽千金才得的一个位置恐怕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她已经准备好钟声落了就直接回去了。
余音已经娓娓将尽,就在这时,马蹄声嗒嗒地由远及近,快速地停在了端古斋的大门前。
女子赶紧迎了过去。
马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先生跳下车,他笔直的站在车前,凌厉的眼神环视了四周,见女子过来了才将手里的请帖递了过去。男人气场凌厉,让女子心中一颤!她微微鞠躬,接过那位先生递过来的黑底银字的请帖。在她接过请帖的那一刻,悠远的青铜钟声终于完全落了。
那位先生收回请帖,转身对着马车伸出一只手。
女子一愣,这个气场强势的男人居然不是正主吗?见惯了京中豪门大户家里的管家仆人在主子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若是仆人却有这样强势的气场,还真是少见。也就只有那些军中的大人物身边才有这样的人吧。
她抬头用余光看着车门,只见里面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一个娇小的小人跳下车。
居然只是个小小少年!这是谁家的大人把这么重要的场合交给一个孩子来参加?
那个长相精致秀美的十几岁男孩抬起头朝女子笑了笑:“走吧。”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不太好听,但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
女子颔首,微微一笑,道:“两位客人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