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尘回到自己的住处。
今天是休息天,孙有武没有去上班,关着门在屋子里听歌,一些狂乱的音乐从门缝里溢出来,四散。
于尘敲敲门,让他小声点。
他探出头。
“进来一起听歌?”
“不。”于尘吐出一个字。
“那你想干嘛?”
“安静。”
孙有武关上门。
歌声还在继续。
有时候,一个人想安静,是自己的事情,和别人无关。
于尘走出屋子,在小区里转悠。
下楼,要爬四层楼梯,早就习惯的事情,稀松平常到不用注意。小区里,风景也是经常看到,没有什么特别地方。
于尘一个人走着。
转来转去。
看不出二区和一区有什么不同。
一区这里,也有一些高幢,走到小区最深处,就能看见。于尘想上去看看,又觉得这里的高幢,和二区的不一样。
没有那种需要的感觉,所以就放弃。
一区里,每栋楼的下面,在单元门门口,都做些一些老太太,或老爷子,做一些关于围巾的手工活,灵巧利索的,在围巾末尾的流苏上挽结,每天周而复始的,不厌其烦。
于尘看每一个人都熟悉。
前世今生里,好像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只不过在轮回里换了个样子,但带给她的感觉,和从前一样似曾相识的熟悉。
于尘想亲近他们,又不知如何靠近。
她是他们的亲人,但和他们又不一样。
他们是一起的,而她是孤独。
但这种孤独感从何而来?于尘弄不明白,越走越觉得昏沉迷惑,看什么东西,都是陌生又熟悉。
“你好。”她试着跟一个老人打招呼。
这是一个老奶奶,就坐在单元楼门口,一捆围巾抱在怀里,利索的挑捡小线穗子挽成接,一个接一个的。
听见于尘的招呼,她抬头看一眼。
笑笑。
是亲切的。
于尘心里暖了暖。
“干活啊?”她继续客套。
“我看这里,好多人都做这个。”
“老了,闲着没事,赚两个钱花。”老人说。
“不赚钱不过日子可不行。”她补充。
简短的话后,于尘不知道说什么,继续走出去。
手机里传来消息。
是微信的提示音。
忽然想起微信前段时间加了不少人。当时心情不太好,是想找人聊天的,加了之后,却好像也没有聊过什么。
用微信聊天,她还不太习惯,是结婚后蔡文轩帮她申请。
当时加了蔡文轩,和他的一些朋友。
后来就是前段时间加的人。
说起来,在那之前,好像还加了什么人。
于尘不太记得。
那是第一次自己微信加了其他人。
当时蔡文轩帮她申请微信,说是为了两个人联络,让于尘不可以随便加其他人,尤其是男的。
于尘记得这话,一直遵守。
后来是那时候闹离婚,有一天晚上就加了人吗?
好像是叫……造梦师,sylar。
于尘打开微信,发来消息的不是这个人,是赛瑞斯。
“很高兴你还记得回去离婚。”于尘记得这个人不在自己好友列表里,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想也不想,点下了删除键。
自己回去离婚,关他什么事?
点了又后悔,想说什么,翻好友列表,果然找不到这个人。
那……他是怎么跟自己对话的?
系统bug吗?
想关上微信,看见造梦师sylar,就在好友列表第一人里,打开了,上次发的“你好”还孤零零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回应。
于尘点开界面按键,想把这个人也清除出去。
“嗨,你好,有什么烦心事吗?”按下的前一秒,这个人发来消息。
于尘怔了一会儿。
“你,是谁?”她发过去一个问句。
“不记得我了?”对方回,很快道,“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
于尘想不起有这一号人。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是你最亲密的朋友。”对方继续地说,很温柔而且亲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于尘愣。
过一时,到底柔软起来。
“我要离婚了。”她发去消息。
“是吗?很苦恼吧?对方有什么不好吗?所以一定得离开他才行?”造梦师sylar回复的非常快。
快的好像是会担心于尘不理他。
“我不知道。”于尘回过去四个字。
是的,真的不知道。
看不见蔡文轩的时候,她好像什么都不介意,他所有的好与不好,都跟自己没关系。有时候想想那些不好,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包容的事情。偶尔怪自己是不是太小气。可是看见他,心里这些温柔的原谅就都没有。
她想离开他,迫不及待的,却被什么牵扯着,不能迅速做出决定。
世界好像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用一些简单的东西,将于尘困惑在其中。
她应该离婚吗?还是不离。
离了之后会怎么办。别人经常提到的问题,出现在于尘脑海里。不止一个人跟她说过这些,她年纪也大了,没有两年就到三十岁,大家都说到那个时候,再想找人嫁就更难,要找也找不到更好的。
他们劝于尘将就。
这些话,于尘也是听到心里的。
将就就将就吧。有时候也想就这样算了,不再继续僵持下去,回去蔡文轩家里,日子该怎么过都是继续,不勉强自己坚持,反而是一种松脱。
可是那样,好像也就彻底失去自我了。
她本来已经是个没什么原则的人。现在,却要连最后对婚姻坚守的忠诚都抛弃,去原谅一个出轨的男人。
于尘无法喜欢这样的自己。
想一想那以后的日子,自觉都是暗无天日了。
她唯一的光,散了。
离婚吗?一直坚持下去。
可是这样的僵持,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蔡文轩会一怒之下,真的闹出两个家庭的命案吗?
于尘已经开始想象,他拿着刀挥砍的样子。
疯狂的,红着眼睛,毫无理智。
真是难看透了。
想到父母会因此倒在血泊,心里搅得越发乱。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凭着本能进行吧。”sylar发来一句话,仿佛呢喃的低语,“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顾虑别人的想法,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好吗?你背负的太多了。”
背负的太多吗?
于尘不太明白。
除了离婚,她现在好像也没背负什么事情。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脆弱了吧。
她心里想着,忽然决定勇敢起来——不过是离婚,面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