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很惊人的大爆炸,火烧云像一颗因过度饱满而溢裂的橙,虽然爆炸区域远离繁华城区,可那里生活的人们,还是察觉到了强烈的震感。也许繁忙庸碌的生活麻痹了神经,他们没有尖叫着冲出写字楼,而是依旧淡定地高效率工作着。事后,等一天疲累的工作结束,他们有闲暇坐下来,与亲戚朋友谈论时,才会猛然想起,出过这么一段事故。
沪市的【C管局】,有着特殊的历史地位,近日调来一位新的执权者,他的到来对内部职员的影响,比那场大爆炸还要令人震撼。新官上任总会引人揣测猜疑,喜欢议论是非过足嘴瘾者,八方搜集资料,再加上凭空联想,拼凑出执权者的背景来历,甚至是性格喜好。随着话题热度的攀高,八卦逐渐成了局内官员乐此不疲之事,曾经的执权者被人淡忘,他去了哪里?没有人关心。
在调令书下发全辖,执掌沪市【C管局】人员板上钉钉后,沪市迎来了一次最严厉的反恐怖军演活动,同时,新颁布的城市律法中,明确规定不得游行公开反动演讲,类似行为一旦被揭发,均要送上法庭,接受局内裁决。
依照不成文的规定,新官上任后,将举办一场议员大会,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见面会。【C管局】内设有部门十余个,议员大会作为最特殊的那个,是全局的头脑,负责最核心的计划拟定和指令发送工作。正因为职能特殊,无人敢予以小觑,可今日却有人迟到了,这令议员们非常不快。议事桌的主坐上始终空着,这种尴尬的状态保持了足足有半小时,直至外门被人急急忙忙推开。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迟到了。”门口那人歉意地尬笑,多么牵强可怜的借口。
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笑容里的爽朗极具感染力,想来这样的男生是遭人喜欢的,可全桌所有人,无一人向他投去了善意的目光。男人有些腼腆,走到桌前主位边,犹豫了一会儿才坐下,不过在他坐下的一瞬,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难以言喻那种感觉,就仿佛连他的眼神,都沉重了许多。那是无意释放的压力,给在场议员敲响了警钟。
“我叫吉尔斯。”年轻男人扫视全场,见议员们一脸惊窒,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我想你们对暗羽这个名讳更加熟悉。”
“我来自南城,那是一座温暖的小城,真建议你们去看看……”
吉尔斯说着目光飘向窗外远方,这才离开没多久,就有些想念了,果然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么。接下来议员们各自汇报工作,讨论下个议程的推进,吉尔斯看也没看,照旧不知看着何处发呆。直到某个时刻,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硬性打断议员们的对话,用带着探究的语气说道,“你们说,沪市现在这么乱,如果将人口砍去一半,会不会好打理一些?”
全场议员语塞,注视吉尔斯的眼神复杂无比,有位年迈的议员激动的面红耳赤道,“其它城市不会准许人口迁移!”
吉尔斯摇了摇手指,“迁移?不,我的意思是,让一半沪市人蒸发掉。”
“这……”即便这些外来者对人类不存在怜悯一说,可这般野蛮的手段,所引发的后果,可能是毁灭性的,人类族群很脆弱,经不起折腾。
吉尔斯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我听说,大爆炸后有近千名囚犯涌入了沪市,请问,他们是怎么来的?”
这话问到了议员们心坎子上,他们也很疑惑,这【大理寺】距沪市千里之遥,怎么一夜之间,平白无故冒出了这么多人?
“听说那场大爆炸死了几万人,所以爆炸永远是解决人口问题的最好方式。”吉尔斯捏碎手中的玻璃杯,响声清脆。
借用【跳板】的能力,莉莉周挽救了千名囚犯的性命,这是善举,可其后的安置成了头号难题。葵里沙为此头疼了很多天,也不是没有收获,在她的信徒口中,以后又多了个新的封号——解放者,意思是她解放了千号囚徒,实乃功不可没。值得庆幸的是,国展厅真的很大,大到足够把千号人装下,还不显得特别拥挤。
“姐姐,莫屿说最近购置物资太频繁,已经吸引那边调查了。”莉莉周小脸忧心忡忡,看着合眼小憩的葵里沙说道。
葵里沙手边的书半合着,显然先前她翻过,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揉着眉尖,那股深深的疲惫,是如何也掩盖不去的。关于食物日用品的问题,她想过太多法子,此刻她已不想再多说,何况,是面对莉莉周的时候。
“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莉莉周摇头,很认真地说道,“哥哥没死,有目击者看到了那头黑龙,那人说是飞着飞着就不见了。”
“也许只是胡言乱语。”葵里沙心情不大好,最近荒唐的消息听了太多,她很着急,却没有合适的宣泄口。
莉莉周何尝不知道,所以她很理性地没有去选择争辩,而是乖乖地站在一边沉默不言。过了良久,葵里沙忽然道,“他总是这样抛下我们,他难道就不知道,相同的事情做多了,同样的谎言说了太多遍,就会成真吗?”
莉莉周缄默不语,等葵里沙发了一阵牢骚,她才道,“可大哥哥是个好人呀。”
“是啊。”葵里沙已有哭腔,“所以好人做的事都是对的,所以好人就该被原谅,所以好人就应当无畏牺牲,他是猪吗他!”
远方的展陶打了个喷嚏,抹了抹鼻子,左右一番张望,不爽道,“谁在骂我?”
很可惜,左右是空旷原野,上头是白云悠悠,除了自家小妹,哪有什么人哟。牧小枝将编好的竹篮送到展陶手中,眉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哥,你看我编的怎么样?”
展陶自然知道这妮子在兴奋什么,他接过篮子,径直往溪边走去,背着身说道,“开荤咯。”
小溪水流清澈,河底细石清楚可见,诱人的是那一条条肥美的石斑鱼,展陶全神贯注捕鱼,却忘了小妹已不在视线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