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妹迅速地跑了个来回,按照楼珩的指示挖坑布置滑道,又找来树枝野草做好隐蔽,这才撤退。
第二天,三兄妹割完猪草故意落在最后面回家。跑到挖好的坑旁扒拉开一看,顿时震惊了!里面四指宽的鱼竟然有二十多条!楼国强楼瑛兄妹两个乐得合不拢嘴,楼瑛惊叹道:“你说这鱼怎么就这么蠢咧?还能自己往坑里跳!”
楼珩也很高兴,给哥姐俩科普道:“鱼有回溯的特性,而且喜欢往阴凉的洞里边钻。所以只要做好隐蔽,铺好滑道,它们就会自动跑到坑里了。”
楼瑛赞叹道:“猫妹你真厉害懂得真多!”
楼珩呵呵笑着不说话。死宅第一次打野成功,不要太有成就感。
楼国强眼睛亮晶晶地一拳头击在手掌上,对着两个妹妹交待道:“那以后咱们就每天弄一回,这里的鱼不多了就换个地方!还有就是要保密,谁都不许告诉!”
姐妹俩点了点头,三人赶紧把鱼敲晕了拿草绳串好藏到了竹篓里,又把用过的泥坑重新隐蔽好,这才背着鱼回家。
刚走到街口,就见袁小姑奶迎面走了过来:“哎哟喂!这幸亏你们今天回来得晚,走走走,先上姑奶家躲会儿!”
三兄妹赶忙问道:“咋啦咋啦?躲啥呀我们?”
袁小姑奶说道:“这不,连家那老太太过来了!正搁你们家里闹腾呢!臭不要脸的,看猫妹病好了就想要回去哩!头两天病着的时候怎么不见她们来接咧?”袁小姑奶说着一拉楼珩就往她家走,“先上姑奶家呆会儿,让你奶把她打发走了你们再回去。免得死老奶在你们家歪缠。”
兄妹三人“哦”了一声顺顺服服地跟着袁小姑奶进了隔壁的门,隔着篱笆就听见连老太的声音:“我说他伯娘,这当初可是说好了的,猫妹过继给我家树礼。怎么给我家养了三年多,你们又来把娃儿抢回去咧?合着我们家就白费这三年的粮食和衣裳啦?你们家可太会算计了!”
楼珩妈试图跟她讲道理:“不是我们抢娃儿,这不是娃儿病了么?我们带过来让她好好休养休养……”
刘四妹接过口说道:“在哪里养不是养?都住一条街,怎么就非得接你们家里养来?大嫂子这话说的,跟我们家没有给猫妹睡的床铺似的!”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猫妹病得重,我们家人口多点,好照应……”
刘四妹还要撇嘴:“说得好像我们照应得不好似的。照应得不好不也安安稳稳养了三年多了么?怎么这会儿就说我们养得不好了咧?”
连老太接嘴道:“就是!当初你们家缺粮,把猫妹扔我们家的时候可没说过以后还可以接回去的!这会儿看娃儿养大了能做活儿了,你们又来把娃儿抢回去。说我们对娃儿不好,这条街上谁说了我们对娃儿不好啦?你们家这过桥抽板不要抽得太顺手哩……”
婆媳两个轮番上阵喋喋不休,直把楼珩妈挤兑得说不出话来。楼老太听得心烦,拐杖杵在地上狠敲两下说道:“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你不是问我谁说的你们家对娃儿不好么?我说的怎么地?娃儿发烧都要烧傻了你们给看了吗?娃儿都饿浮肿了你们给吃饱了吗?”
连老太讪讪地说道:“他伯娘看你说的,这年月有得吃就不错了,哪家吃饱过啊!”
“那是别人家!你家树礼不是能耐吗?你们婆媳不是天天麦乳精藕粉不断的吗?你家毛豆不是早晚一个鸡蛋没有哪天停过的吗?怎么到了我们家猫妹就饿到浮肿了咧?叫猫妹你们就真当她是猫来养啦?天天就给吃点猫饭啊?!怎么,继养的孙女就不是孙女了?我家过继猫妹过去是给你们家当丫头使的?民国都过了多久了?你们还想搞封建社会那一套是不?要不要咱们上革委会说道说道去?!”楼老太一阵机关枪似的放炮,呛得婆媳俩说不出话来。
袁小姑奶带着三兄妹在隔壁贴着篱笆听耳朵,闻言“嘿嘿”两声小声说道:“我老姐姐就是厉害!怼死她个老不羞!”
楼国强感叹道:“每次我奶发飙,我都觉得她只要一开口太阳都是黑的。”
楼瑛拍拍她哥,说:“哥你没说错,太阳确实黑了。咱刚回来的时候它还是亮着的。”
楼珩看看落山的太阳,默默无语。唯物主义辩证法到了这会儿也不是那么的好使。
刘四妹看婆婆被楼珩奶奶一番挤兑,嚣张的气焰也给压下去三分,又怕楼老太真跑去革委会去闹影响她男人前程,只得放软了身段说话:“楼家伯娘你消消气,我婆婆她不会说话,娃儿挨饿这个我们是不知道的,兴许是娃儿来了我家认生不敢多吃咧!这年月哪家的娃到8岁上都要做点活儿的,我们绝没有拿猫妹当丫头使唤的心哩,您可不要冤枉我们!”
连老太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咋能把人说得这么坏咧?”
楼老太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出声。
刘四妹又接着道:“这您看,这猫妹现如今也好了,我们婆媳也过来接她了,您把猫妹叫出来叫她跟我们回去呗!”
楼老太瞥了刘四妹一眼说道:“谁告诉你猫妹病好了?猫妹病没好,还得养!”
“没好?怎么可能!你叫猫妹出来叫咱们见见!”连老太不满地叫道。
“猫妹现在不在家,叫不出来!”楼老太说道。
刘四妹第一次见比她婆婆还能睁眼说瞎话的人,追问道:“这病没好咋还不在家咧?那猫妹她上哪儿了?”
她们家条件比较富余,平时吃喝不少。有了自己的娃儿后,怎么看楼珩怎么不顺眼。虽然说也不少那一口吃的,但看楼珩吃喝自己家的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就使劲地折腾她。这会儿把人折腾得给楼家知道了,把人抢回去了,心里又不平衡了。再说自楼家把楼珩抢回去以后,家里地也没人扫,柴草也没人去弄,猪也得自己喂了,婆媳俩甩手逍遥惯了的哪里能受得了。打听到楼珩已经能跟着出门拾柴了,这才上门来接人的。
楼老太不用想都知道这婆媳俩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也懒得跟她们周旋,只说道:“你管她上哪儿咧!反正她病没好,还得养着!”
连老太急了:“都一礼拜了,哪可能还不好!又不是多严重!”
楼老太慢条斯理地拿了个盆拌了点菜拌糠准备去喂鸡:“那谁知道哩,兴许有内伤。”
“咋个还有内伤咧?他伯娘你可不能乱讲话啊!”连老太拦住楼珩奶奶说道。
“怎么不能有内伤?猫妹背上那一条扁担印子还在哩!难不成是我画上去的?这么粗的棍子打人,有内伤不正常?你少拦着我,喂鸡哩,没空理你!”楼珩奶奶推开连老太说道。
刘四妹也急了,这就是耍横不叫他们接娃儿回去的意思啊,忙说道:“伯娘您这可就不讲理了啊,都过继给我家了,咋还不叫接咧?”
楼老太头也没回:“谁说不讲理?我讲的话句句都是理!你叫街坊邻居来评评是不是这个理?或者你要上革委会也行,我老太婆陪你!”
婆媳俩急得直跺脚,楼老太也丝毫不理会。袁小姑奶带着兄妹三人在隔壁听得直乐,她孙女达金妹还跑过来凑热闹,一个劲儿地问:“奶你们在这儿听什么哩?”被袁小姑奶一把捂住嘴出不来声。
忽然听到一阵车铃铛响,楼国强说道:“我阿爸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楼际洲说话:“唷,婶子和弟妹来家啦。怎么不坐啊?”
刘四妹见可算回来个男人了,以为楼际洲能做他阿妈的主,就上前说道:“大哥,这不是为了猫妹的事儿么。我们都来了,我伯娘她还不让接,跟我婆婆还吵起来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楼际洲把邮局的单车推进院子锁好,回头说道:“哦,这事儿我知道。婶儿你们先回去吧!等树礼回来我跟他说。”
“怎么还要树礼回来咧?我们来不行吗?”连老太说道。
楼珩奶奶“邦邦”敲了两下食盆:“当家人说话,有老娘们什么事儿啊?不叫树礼来还叫谁来?合着你们家女人当家呢啊?男人没卵蛋子了么?”早就被这婆媳俩烦得不耐烦了,楼老太开始出口成脏。
楼珩听着她亲奶的劲爆言论,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一开口太阳都是黑的”和“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达金妹被她奶捂着嘴,还默默地伸出手给楼老太点了个赞。
连家婆媳见纠缠下去也没啥意思,讪讪地回去了。估摸着她们走远了,袁小姑奶才把三兄妹放回去。
“阿爸!”一进家门,楼国强和楼瑛就朝楼际洲奔过去。楼珩跟随其后,也小声喊了声“阿爸”。
楼际洲挨个儿摸了摸头,对楼国强楼瑛说道:“把阿爸单车上的邮包解下来拿到后院去!”
楼瑛惊奇道:“阿爸你是把单车骑河里了么?这前杠上的邮包怎么全湿了咧?”
楼际洲遮遮掩掩地把邮包的盖子掀开来一点,三兄妹“哇”地一声惊叫出来。楼际洲食指搭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三兄妹保持安静,指挥着三人把邮包抬到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