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确实不懂规矩了,让郡主见笑,下官定会严加管教!”曾伯爷诚惶诚恐起身,满脸羞愧。在低头时,眼里一闪而逝的阴冷还是被他们捕捉到了。
林煜庭抢在抒怡之前开口,“伯爷,我夫妻二人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虽是家事,但处理时,还是需要慎重些,免得将来后悔。”不待抒怡说什么,拉着她离开。
直到出城,抒怡才甩开被拉着的手,“那个夫人都成那样了,咱们就这么走了?”等他们走了,那夫人还能活的了吗?
“放心,增城永不傻,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会让她死了的。”怎么着,也得等他不再盯着伯府时再动手。“传闻永成伯爷无甚建树,尤好女色。但,眼前看来,传闻恐怕并不属实。”就刚才那一眼,拥有如此阴狠眼神的人,怎么可能困于女色上,这位永成伯,恐怕有更大的企图吧?
曾府当年得封伯,也是靠着祖辈一步步闯出来的,几代下来,子孙不肖,伯府也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如今,朝堂上已无永成伯府的位置,再不改变,恐怕要不了多久,连这空壳子也会被收回。曾城永,他会通过谁,再次起家?
“小春,查永成伯府。”一阵风过,抒怡面前再次恢复平静。
抒怡再次对林煜庭的职责刷新认识,这人是皇家的眼睛吧,任何人,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盯上。“那个,林煜庭,我们家的事你派的谁啊?”
她知道他收下有七大暗卫,但小夕说过,那几个人跟他不相上下,若是他们去跟踪查探夏府中人,恐怕还不行。
林煜庭瞥她一眼,淡淡转开目光,不打算说什么。抒怡却不打算放过,继续问,虽然知道被皇帝偷窥监视在所难免,但她就是好奇想知道对方的能力。
“你们家不归我管。”被缠的没办法,林煜庭告诉她。
好吧,他们家还有这个特权啊,抒怡腹诽。反正他们也有人监视皇家,皇帝亲自派人监视他们家,扯平了。抒怡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已是正午,再进山也打不了什么了,并且一到饭点,抒怡就习惯性的走不动路,两人干脆去别庄吃饭。去了才知道,小杉小柳早已在别庄等着了。敢情这家伙老早就有安排啊,也不早说,害她心情抑郁了一上午。
虽然没能自己猎野味,不过,中午吃得都是庄子上自己养的种的,一顿饭,也是吃得心满意足。下午,林煜庭陪着她在附近田地里转了转,太快黑时,才回城。从庄子里带的新鲜蔬果和野珍,分成两份,一份送往柳府,一份送往护国公府。护国公府虽然没有主子在,但抒怡从不忘记管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一份回去。
一天的休沐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林煜庭进宫上朝,抒怡则去刑部报到。她去的时候,大伙儿正蹲在院子里边呲溜呲溜喝稀饭边啃大饼,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梭着不时给各自碗里添汤。看到抒怡进来,大伙儿齐齐起身,跟她行礼,嘴里不清不楚喊着“郡主”。这情形,怎么看怎么逗,原来他们早饭是这么吃的。
“大家早,在这里,只有同僚,没有郡主,大家以后叫我小夏就好。我先进去了,你们继续吃!”来刑部第一天都要说得,后来一忙就忘记了,今天总算有机会说了。她既然真的入了刑部,就要做好跟他们打成一片的准备,若是一直高人一等,他们肯定不会真心接纳她。
屋里刘师爷正在整理卷宗,见到抒怡,点头示意后又埋头做事,抒怡也跟他打招呼,“师爷怎么没去吃早饭?”
“哦,我吃过了,郡主可吃了?”
“您叫我小夏就好,我也吃了,咱们刑部还提供早饭啊?”那个大饼,金灿灿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抒怡想,以后要不要干脆来刑部吃得了,他们那种吃法,挺有感觉的。
“不是,刚才院子里的小姑娘,姓于,早饭是他家准备的,他们家原是在刑部对面摆摊,几年前他父亲因病去了,留下母女两个,去年开始,她母亲也病了,小姑娘年纪太小,一个人看不过来摊子,刑部众兄弟们合计后,让小姑娘给他们做早饭,每天早晨,兄弟们轮流去她家帮着将早饭提过来。”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心酸的事,抒怡唏嘘,那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没想到都能支撑起一个家了,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不过,刑部这些捕快,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想不到还有热心的一面。他们中很多也是穷苦出身,捕快月奉也不多,竟还能帮助弱小,忽然之间,这些皮糙肉厚的汉子,在抒怡心中高大起来。
“那她母亲的病如何了?”小姑娘还那么小,若再失去母亲,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您不必担心,林大人亲自请了太医,如今已好了,就是不能做重活。好在她还有一手好针线,接些绣活在家做。”刘师爷忍不住抬眼看抒怡,心道这位郡主可不像传闻中的刁蛮粗俗,反而有一股侠气。也不知道是谁,传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恶意中伤。
抒怡心头一松,暗道自己多虑了,既然刑部已经伸出援手,又怎么可能不帮人帮到底,这么多人,请个大夫算什么难事。不过,林煜庭亲自去请太医,倒是让她惊讶,这家伙,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师爷,我今天做什么?”人已经无碍,抒怡也不纠结了,询问自己的任务。
刘师爷还真被问到了,她虽是捕快,可大人又没发话别人可以指使她做事。但是,又不能直接说不敢安排,这话她听了,还不得跟大人急啊!“这是地方递上来的案子,需要刑部审核,您就先跟我一起审核吧,大人回来了,估计会另有安排。”反正所有的案子,大人都会再过一遍,他也不必担心会出岔子。
抒怡了然,难怪这么多卷宗,原来是地方递上来的,听说每年秋冬季复审各地刑狱,看来是真的。林煜庭这个侍郎,做得还真不轻松,全国各地,那得多少案子啊!
抒怡挑了靠窗的位置,搬了一摞卷宗过去,两丫头一个擦桌子,一个备茶。刘师爷看得只皱眉,又不好说什么。好在丫鬟机灵,倒茶时不忘给他也倒了杯。
审什么,刘师爷没说,抒怡想,无非就是审证据是否确实充分,量刑是否适当等问题。她也没指望自己真能审出什么,现在是在学习阶段,一切都以学习为目的。所以,手边时刻当着小本子,一些尸体特征经验,小常识或者不懂的问题都随时记录下来。
刘师爷看了半晌,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林煜庭到刑部已快正午,本以为抒怡会猫在哪儿打盹,不曾想人家正跟着刘师爷忙得热火朝天。连他进来都没发现。就在门口看了看,也没打扰她,也去忙去了。
刑部提供午饭,正午时,准时开饭。抒怡边揉着已叫了好几遍的肚子边起身,刚好看到林煜庭在门口。
“咦,你何时回来的?”抒怡向他走去,“好饿啊,走,吃饭去。”
“小馋猫!”林煜庭笑着刮了她鼻子一下,拉着人往他屋里去。
抒怡红着脸看周围,好吧,大家都忙着往饭堂去,没人注意到,“大庭广众的,你不许动手动脚的!”说着要甩开被拉着的手。
“放心,非礼勿视,他们不敢看的!”没想到这家伙忽然抬高声音,周围一阵哄笑。抒怡气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好了,不闹了,吃饭,从宫里顺来的,你最喜欢的醉虾和杂菌汤。”林煜庭把握着分寸,在她恼羞成怒之前,恢复正人君子模样。
抒怡撅着嘴,看在美食的份上,决定不跟他计较。
吃饭时,一问才知道朝里又出事了,难怪一上午都在宫里。这才十一月底,北方却是已下了好几场暴雪,隐隐有雪灾趋势。北方州县请求支援的折子纷至沓来,朝里正吵着派谁去赈灾。
抒怡想得简单,德高望重清廉的人或者身份上具有震慑作用的人不都行吗,这事还用得着吵,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赶紧将赈灾物品运过去吗?
林煜庭揉着抒怡的脑袋,不置可否,若是朝里人人都如她这般纯粹,所有的事情就都不是事了。自从成王余孽被灭,朝里隐约间有了另一种风向,德妃生的三皇子对太子的孺慕之情更甚,连圣上都多次夸赞他兄弟情深,因而,圣上对他越来越信众。连以往沾都不让皇子碰的重要事情都交给三皇子。
这次争吵,就是在太子和三皇子人选上的争吵,太子处理过江南水灾,这次赈灾,派他去本来理所当然,然而,却遭到朝中大批官员反对,而反对的理由又着实让人无可奈何,说什么,皇子们都大了,圣上也该让他们学着独当一面,不能一味偏心太子,将别的皇子养废了。这次赈灾,正好给三皇子学习锻炼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