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吻玫瑰》
2017.9.26/云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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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我,我这样的人。
也有过意切情真,午夜梦回。
也曾手捧爱情,亲吻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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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晚饭回寝室的一路上,身旁经过的校友不论哪一级、不论是否打过交道,都忍不住朝方明曦行注目礼,一边偷瞄,一边跟同行的人嘀咕。
内容无疑和她有关,但她没什么兴趣听。
晃晃手中的塑料袋,两道菜一份全素一份半荤,米饭半盒,垒在一块倒是不轻,拎着沉甸甸的。
三分钟脚程就到女生宿舍楼外,早年建时外墙大概也是锃亮的,多年风吹日晒下来,墙体沁了一层泛旧的黄。
方明曦住在这栋楼第三层左边拐角的第一间。
推开宿舍门,床铺上的周娣听见动静伸头:“明曦?”
“嗯。”方明曦淡淡应声,反手关上门。
宿舍六张床,每张床下有张书桌和一个小橱柜。方明曦坐到自己桌前,动手解塑料袋绑的结,开始吃午饭。
周娣趴在床铺边盯着她的背影,眨眼看了半天,一把掀掉被子,踩着床梯下地,扯过椅子挤到她身边坐。
方明曦筷子稍顿,“你也要吃……?”
周娣摆手:“不了,我点的外卖在路上。”说完,看着她欲言又止。
方明曦被看得不自在,周娣凑得又实在是近,她只得身子往后倾,拉开点距离,“我脸上有脏东西?”
脏东西倒没,鼻子眼睛嘴巴有的和正常人一样,只不过她生来占便宜,比别人要好看而已。
这会儿瞅着她却不是因为这个,周娣略急:“你怎么这么淡定?连我们学校都传开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方明曦夹起一团饭,慢条斯理送进口中。
“邓扬啊!”周娣说,“他受伤住院还没醒吧?他们立大的都知道,现在我们学校的也知道了,我看论坛那帖子回复数多的吓人,你……”
“嗯。”方明曦简简单单一个字,一下堵住了周娣后头一连串的内容。
周娣微噎,苦口婆心:“你别不当回事,平时那些你不理能成,这样的事,这样……”
“哪样?”
“就这种关系到名声的事,你置之不理任由发酵,以后指指点点就少不了了!”
“现在少么?”
“……啊?”周娣一顿。
方明曦停下筷子,侧眸看向周娣,眼里认真,嘴角边却漫不经心扯起一丝笑:“我有名声么?以前指指点点还少么?”
两个问题,将周娣问得哑口无言。
筷子尖儿在米粒中戳了戳,眼中盛着窗外折射照来的傍晚天光,方明曦笑意稍减,轻飘飘扔下第三个教周娣无言以对的问题。
“况且,他们骂错了么?”
邓扬确实是因为她受的伤。前天凌晨在小吃街上吃夜宵,隔壁那桌坐着另一个她的追求者。那人挑衅邓扬,邓扬更不爽他,于是两个追求者就为她这么一个红颜祸水打了起来。
桌子掀了,酒瓶砸在脑袋上,邓扬头上缝了五针,轻微脑震荡,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
那条街离这两所学校近,去的不是立大的学生就是她们学校的人,不少当时在场的目击者目睹经过,没多久两边学校论坛都有帖子开聊这桩八卦。
周娣愣愣看方明曦吃完半盒饭又起身收拾桌面,问:“邓扬在医院,你要不去看看?”
方明曦没答,只道:“再说吧。”
手里利落地把三个外带盒收进塑料袋,扯一张纸巾擦干净桌子,背起挂在旁边的包:“我有东西落家里了,回去一趟。”
周娣昂头追问:“你真的不……”
方明曦已经走到门边,留下一个摆手的背影。
出了宿舍,在楼梯口拐弯,几个刚从外回来的女生手挽手有说有笑,光顾着说话没看路,迎面和方明曦撞到一块。
“对不……”抬头看清,几个女生脸色稍变,最后一个字自然也没扔给她。
“抱歉。”方明曦略颔首,敛神走自己的路。
错身而过,她踩下第二阶楼梯时,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蔑声——
“嘁,骚|货。”
……
下过雨地面返潮,尤其是老城区,一整片统统旧得不成样,多多少少都被湿气侵袭。
这座城市在京杭大运河的末端,巷落是旧城特色。方明曦穿过弯绕曲折到家时,金落霞正要出去。
“你怎么回来了?”金落霞见她有些意外,低头一瞥,“手里拎的什么?”
“有东西落家里了回来拿。”方明曦进屋,对第二个问题答得随意,“买的一点排骨。”把排骨放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过喉,眼尾淡淡瞥金落霞,“你去哪?”
“青菜不够了我再去市场买点,省得等会儿出摊东西不足。”
方明曦看一眼天色,“这个点?”
“那也没办法,早知道你去买排骨我就打电话给你……”金落霞在围裙上拭净水迹,一边念叨,拿上钱和菜篮出门去晚市。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昏暗光线映出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正堂不大,平时炒菜煮饭都在这。旁边门内是个更小的厅,一分为二,后半是金落霞的卧室,前半用作客厅,除一台能收到十八个频道的电视机和一张快掉光漆的木茶几,几乎没什么大件。
方明曦的房间在阁楼,原本是储存杂物的,金落霞怕吵到她看书,单独给她收拾出来。
先上楼把落下的资料塞包里,方明曦下来将排骨洗净,从勉强维持运行的淡绿色老冰箱中拿出冬瓜,都处理好后放进高压锅加水,熬汤。
做完这些,她端着小凳子坐在门槛边安安静静摘豆芽根,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湿腥味,听草叶间虫的低鸣。
等到金落霞买完菜回来,方明曦已经将豆芽全部摘完,足够明后两天摆摊用。
冬瓜排骨也煮好,方明曦用保温盒装上,背包走人。
金落霞问:“你不在家吃饭?”
“不了。”
“你那排骨汤带去哪……”
方明曦没答。
走出巷子,到最近的公交站台搭上公车。人不多但没有空位,她在后门对面站,一手抓住扶把,另一只手提着不轻的保温盒。
脚下摇摇晃晃,耳边隔一会儿便钻入机械报站声。头顶的公交路线示意图显示,十三站之后就是市人民医院。
手机震动,方明曦改扶座椅椅背,费劲巴拉掏出手机。
周娣发来消息:“立大校论坛那个帖子又聊开了,听说邓扬那边有人帮他请假,估计三五天之内都不会去学校。”
第二条内容短些:“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去,就跟你说一下。”
方明曦浏览完,默然收起。
……
瑞城市人民医院正门朝东,从大门进,左边门诊楼,住院部在右。
邓扬的病房在四楼,不大,但是单独的一间。当时出事,方明曦陪他那一大群朋友把他送来,他昏迷缝过针后转到病房,时间太晚,她便打车回学校,没有跟他们一块留下守着。
直到现在。
走廊灯光白惨惨照下来,浓重药水味蹿入鼻腔,一下下挑拨神经的弦,让人想放松也放松不得。
按记忆找到病房,因是单人病房的缘故,门上没有嵌透明玻璃,看不见里面。
正好出来一个护士,见方明曦顺口一问:“探病的?”
方明曦点头。
“看里面43床病人?”
她还是点头。
护士哦了声,注意到她手里的保温盒,道:“你带的东西病人暂时吃不了噢。”
“……不能吃?”
“醒醒昏昏还没全睁眼,没法进食。”护士抱着簿子,走前提醒,“你们安静点,这么多人。”
方明曦一顿,稍站几秒,拧门把进去。
病房里灯光明亮,邓扬几个朋友在病床边或坐或站。除了他们,另一侧茶几后的沙发上也坐着几个人。
方明曦不经意和沙发上居中的男人对上视线,怔了怔,下意识避开——那个男人体格精硕,简单的黑色T恤隐约勾勒出肌肉线条,眼神幽沉,莫名教人背脊生寒。
邓扬几个朋友一见是她目光唰地一下就变了,方明曦微垂头,朝病床上看了一眼,走到床头将保温盒放到桌上。
睿子平时和邓扬关系最好,一直坐在床边,从她进门眼神就死死盯住她,像刀片似得凉凉剜她。
她把保温盒放下,睿子嗤声:“有劳您大驾光临,我们还琢磨着得怎么求您大小姐,您才肯来看邓扬一眼!”
方明曦不接话,只道:“邓扬今晚要是醒了就让他喝。”
她转身朝门走。
“你又去哪?”睿子拦她。
方明曦退后一步:“我回学校,明天上午还有……”
“咚”地一声,睿子拎起保温盒狠狠扔进了垃圾桶,“邓扬像狗一样跟在你背后哄你开心,现在为了你躺在这半死不活,你他妈还有点良心吗?!”
房里一片死寂。
方明曦抿唇,“你们看着他,我先走了。”说罢脚下绕开睿子。
睿子彻底怒了,扯得她一个趔趄,又重重一推。
“方明曦你他妈就是个臭婊|子——!”
方明曦摔倒在墙根边,睿子要冲到她面前,邓扬其他几个朋友纷纷上前拉住他。
“够了。”
吵嚷间,沙发上传来平静的制止。
两个字,让眼沁红恨不得一脚踢到方明曦脸上的睿子一滞,僵硬着收敛。
方明曦手撑着地,皱眉咬牙,痛得起不来。
稳健脚步声朝她靠近,一个身影停在她面前,蹲下。
“你没拒绝邓扬,也没拒绝和他打架的那个。”粗粝的男人声线,沉沉听不出情绪。
方明曦强撑着发颤眼皮朝他看去,蹲在面前的,是刚刚那个坐在沙发正中的男人。
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危险。
男人大掌突然一把揪住她头发。
“啊——”
方明曦惊叫出声,挣扎着去抓他的手。她痛得皱眉,被迫昂起头,眼角沁出泪花,可他的手臂像铁一样硬,她用指甲死死掐他,留不下半点痕迹。
男人离方明曦的脸近了些,声音低而沉:“我不管你想怎么玩,这一套别用在邓扬身上。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