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张公子今日又为白羽姑娘赋诗一首。情真意切、令人动容啊。就连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梅姑娘都说,张公子是个痴心人。若是其他姑娘,早就已经倾心相许了。”坐在茶馆里的茶客们,相互交换着小道消息。

本来这京城聚集了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们就已经足够热闹,但是自从上一次的赏花会结束之后就更加热闹了。

有人追问:“那白羽姑娘可有回应?”

开口的人高深莫测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未曾。”

“白羽姑娘以前未曾有何声名传出来,自从赏花会之后,却是名满京城啊。”

“可不就是,白羽姑娘问的那些问题,现如今都已经被许多人抄录出来,拿在手中日夜思考,可是能够全部回答出来的人,至今都还没有。”

“这些问题也不见得她能够回答得上来。”旁边一桌的人开口,眼中极为不屑,“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白羽姑娘问出的问题,只怕是大罗神仙到了这里,也不一定能够回答的出来,更何况那番邦需求什么,我们何须知道,还有番邦之外又是什么,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自然都是圣上的!”

自从便也从赏花会回来之后,她的名声就被这些学子还有闺阁小姐们传了出去,只不过在不同人的口中,这名声可并不都是好的。

有人为了白羽倾倒,日日为白羽咏诗赋词,却也有更多的人对白羽的言论表示了激烈的愤慨。

主要还是白羽在问完了那些问题,离开之前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闹的。

“我听说你们有着鸿鹄之志。”这一句话对这些自尊心特别强,又觉得自己非常厉害的学子们而言,就像是一记窝心脚一般让人难堪。更何况对大多数自视甚高的学子而言,他们虽然也会追捧拥有才华的女子,但在他们的眼中,女人终究只是女人,就算女人学得再多,也是比不上男人的,结果白羽在离开前却放了这么一记嘴炮,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心胸豁达的人因为白羽的这句话感到羞愧,自觉自己见识不够,书也没有读好,但是那些心胸稍微有些狭窄的人,可全都是对白羽极为厌恶,一个个都想要找回场子来,可是跟一个女人叫嚣又显得自己的太没有气度。

可即使如此,白羽在这群学子中间的名声,也变成了两极化。

有格外敬重她的,也有极为厌恶她的。文人骂起人来,可不比市井无赖好听多少。

不过这些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白羽的那些问题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本来大家都以为太子没有出现,可是在赏花会结束之后,太子拿着白羽的那些问题去询问了他的幕僚,回头又对外言道,“吾欲寻可解诸问之人。”然后大家才了解到,原来那天在赏花会上受到万众瞩目的白衣公子,便是太子殿下。

于是白羽原本被记恨她的文人骂得格外难听的名声,一下子就发生了极大的反转,夸赞白羽的人也一个个的冒了出来。并且白羽的声名也随着越来越多试图去解答那些问题,却没有回答出来的人的数量增多而在不停扩大。

那天去参加赏花会的人,相较于整个文人圈子来说毕竟还是很少的,基本都是来到京城的学子们罢了。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有很多已经成名的文人,还有身份不一般的公子王侯全都看了白羽的那些问题,还全都没有办法都答出来。白羽这个曾经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存在,现在在京城里就没有谁不知道她的。就算她是一个女人又怎么样?没有人可以忽略她,还有许多心理脆弱一点的学子,因为回答不出来那些问题,羞愧到当众流泪。

当然,羞愧到哭的这些只是个例而已。

随着白羽的名声渐大,爱慕白羽的人好像也多了起来。

虽然这些人可能连白羽到底长成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爱慕白羽的一颗心,像是这位原本在众多学子当中可能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张公子,因为他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都为白羽赋诗一首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他现在在京城里面也以有才学和痴情出了名,有不少的姑娘全都被他的痴情感动,爱慕起他来。

像是张公子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有的是为白羽作画,有的是为白羽弹琴。

这些人是否是真的爱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在别人的眼中,这些人确实都变成了痴情而又有才华的代表。特别是他们日复一日的表白自己的心意,可白羽对这些人完全不理会,把什么叫做冷心冷情给演绎到了极致。

而白羽越是冷硬,就越是衬托出这些人的痴情来,京城里都出了不少类似的话本来说这样痴情公子和绝情小姐之间的故事。

茶馆里的讨论依旧在继续,这些在一起讨论的人关于白羽是好还是不好的问题争执了一番后也没有一个结果,休息了一会便有人问:“你们说,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想法?”

太子殿下如今正当婚配,要选太子妃的消息也都已经放了出去。

京城里面许多平日里并不出门的小姐现在偶尔会参加一些文人墨客的聚会,这目的可不一定是那些会去参加聚会的人,而是想要通过这样文人聚集的地方,把自己的名声给放出去。

只要是有不错的名声,到时候在太子选妃的时候,都会比别人多一些优势。

可是这些小姐们使尽了浑身解数,有的有了才名,有的有了貌名,可是到现在为止,被太子提起的,可也就只是有着“恶名”的白羽而已。

不过皇家的事情可不是能够随意议论的,而且还是跟太子选妃有关,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发现根本没有人搭理自己的话,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于是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揭过,茶馆里面的这些人又论起了其他的东西来。

一直坐在茶馆一角听着周围人讨论的傅流,在喝完了自己的茶水后站起了身。

他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穿着非常普通的青色长衫,整个人透着一股儒雅稳重又温和疏远的感觉。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方形的布袋,针脚并不是非常细密,但看着也算结实。他跟茶馆的老板付了账,离开了这个热闹的茶馆。

傅流不紧不慢的走在人群之中,一路往城外走去,城门口的人也不比城里少多少,但是再往前走一些路,人倒是慢慢少了起来。

傅流一路往白羽所在的别庄走了过去,远远看见白羽所在的那个别庄后,他又转了脚步,往旁边的山上走了上去。就像是他上一次兴之所至来登山的时候一般,他一路来到了第一次遇见白羽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是他第一次来,大约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来。

自从上一次在这个地方遇见白羽之后,傅流又来了几次,却没有想到第二次见到白羽却是在赏花会上,想到白羽在赏花会上最后说的话,还有周围那些人的表情,傅流的唇角再次忍不住的勾了起来。

他心情还算不错的将布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折叠起来木制的方形棋盘,还有两个木盒子装的棋子。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虽然上不来什么台面,但是携带起来确实非常方便。而且这木制的方形棋盘下面,若是愿意的话,还能够支起四条木腿儿固定。

他自己就非常随意的坐在湖边干净的石块上,然后一个人开始下起了棋来。

白羽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青衣的儒生坐在石台上,墨色的长发规矩的披在后背,长长的衣袂自然的垂下来。斑驳的树影从上方打在他的身上,清风和煦,让人有一种好似沉醉一般的感觉。

白羽看着,略微眯起了眼睛,发丝被风撩起,而坐在那里一个人下棋自得其乐的傅流转过头来,在看见白羽的时候,他的双眸之中绽放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白羽姑娘,傅流在此,久候多时了。”

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魅力。

起码当白羽看着这个人的时候,并不会感到讨厌,即使被这人这般看着,也不会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

“有什么事情吗?”白羽问,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好像也有着额外的耐心。

傅流略微沉思了一番,最后笑着摇了摇头,“原本我的心里有着许多的话想要与你说,但是现在……我却只想和你下一盘棋而已,若是白羽姑娘不嫌弃的话……”

傅流抬起衣袖,眸光落在身旁的棋盘上,再转眸看向白羽时。依旧是那个看起来儒雅俊逸的年轻人,他的面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既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他只是用微笑邀请白羽,希望白羽能够陪他下一盘棋。

白羽扫过周围的草地,还有傅流的衣袂上的那些痕迹,点了点头道:“那就下一盘棋吧。”

白羽不紧不慢的来到傅流的身旁,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神色,就这么坐在了棋盘另外一边的石头上。她也没有收起棋子,只是安静的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一盘残局,然后拿起身旁的黑子,轻轻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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