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计谋。(1/1)

王铎身为朝廷前相,如今又手握重兵,帅衙纪律自是严明,恒常英又是亮身份又是讲经过,搞了半天守门的牙兵才半信半疑地进府禀报去了。

“这王仆射是个老头吧?”

冷狄望着偌大朱漆府门右侧的悬灯杆,心不在焉地问道。

恒常英点点头,王铎正是因为年事已高才退居二线,从庙堂之上转任到了地方,不过这人她以前也从未接触过,也不知性情是否真如昔日刘将军所言那样,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仆射大人有请,几位请随我来。”

等了约莫一盅茶的工夫,帅衙府内总算有人出来回复,几位年轻人也不客气,跟着仆人便行入了王铎家宅府邸。

到底是坐镇一方的土皇帝,王铎这帅衙可谓黛瓦白墙、高阁深院;飞檐翅角、富丽堂皇。

冷狄一行人过了朱漆铜环的大门,入眼便是条石整砌的阶蹬。这地方前庭种满花草矮木,廊沿尽挂赤烛灯笼,假山俊石俯首可见,青莲荷池立现眼前。

恒常英是朝廷中人,后安歌又是大户人家,对这些景致并不为意,倒是冷狄和赵英杰有些眼晃儿——毕竟来自千百余年之后,对于眼前这番布置,他们从来都只在电视上瞧见过,而且此时身临其境带来的震撼奢华之感可比看那些黑心剧强烈得多。

正赶着几人愣神呢,主厅方向便是走出来个神采奕奕的老者。

他身着一席暗红赤纹白毛皮裘,外披一层绸布丝裼,头衣下露出花白的鬓发,丹凤眼,鹰钩鼻,满脸的褶子……虽是年逾古稀,走起路时倒仍是步履矫健。

一见来人如此气场,冷狄他们当即便认出了这就是前任宰相、现任宣武节度使王铎,在恒常英的带领下,一行人全都恭恭敬敬地冲老者施了礼。

老者虚眉一挑,问道,“听家童来报,尔等既是刘镇遏手下之将,加之守城不利,不是应该回沂州找那薛刺史请罪么?何故跑到老夫这汴州来了?”

这人一开口就让赵英杰感觉膈应,官架子不小不说,口气里还略有些冷嘲热讽的意思,着实令人讨厌。这不,就听了这一句,赵英杰便打消了将后安歌留在这里的念头。

“仆射大人明鉴,末将本欲与崎阳共生死,但刘将军有令,须将二位公子安全带回沂州,不想半路又被贼寇大军所挟持,故而耽误了行程,转行至汴州。”

恒常英的感觉和赵英杰差不多,她隐隐觉得面前这王大人似乎也有些靠不住的感觉,于是只将事情缘由简单提及了一下;不过王铎毕竟在朝为过相,察言观色乃是看家本事,就这么短短一句,他便是听出了话中两处关键所在。

“哦?”王铎虚眉一蹙,眸中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方说道,“如此说来……想必二位公子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嗯……几位随老夫进屋详谈罢。”

呈了茶点果糕,王铎便将下人遣散,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面前几位年轻人,心中有些疑问,不过面上倒是一如既往地装出一副谦和平稳之态,寒暄过几句,王铎便直切主题。

“方才尔等既说曾在返回沂州的路上被贼寇所劫,此话当真?”

“正是。”恒常英回道。

“若如此,尔等又是如何逃脱那大军贼营的?”

对于王铎的询问,恒常英不知应该如何作答——这小妮子擅武,她和赵英杰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差不多的,嗯……都不擅长扯谎。

于是冷狄恭恭敬敬地接上了话茬。

“回仆射大人的话,某等出了崎阳,深感贼寇眼线众多,所以乔装简行,后不幸被贼寇赶上。不过说是劫持,实则却是充军,真实身份并未泄露,最近贼寇在沂州附近大肆劫掠,某等找了个机会才得以脱身。”

王铎目光灼灼,瞅了这年轻人一眼,见他虽是病体单薄,但容貌灵秀、气质清雅,周身上下一股文人书生之气。

稍一思量,王铎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尔等既然来自崎阳,刘镇遏又如此器重尔等……想必二位公子便是那传说中的异邦谋士——南诏卧龙了吧?”

王铎猜得非常准确,早在宋威大肆调兵支援沂州之时,他的心腹密探就曾将宋威前前后后为何如此行事的原因报之于了他;同是节度使,王铎自然明白人才的重要性,不过王铎自持前相的身份,也懒得和那宋威争夺讨贼使一职,倒是对谋划了这件事的俩位年轻人很感兴趣。

到底是进过庙堂之人,王铎的手段比起宋威那就多太多了,所以他除了知道那俩年轻人擅奇谋、懂占卜之外,连他们在崎阳战事中的表现也了如指掌。

然而可惜王铎后来听闻崎阳一千守军全数阵亡,至此,便就再了没那二人的消息,直到半个时辰前,门府牙兵前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

王铎随便问了一句,闻听来者皆是年轻后生,又来自崎阳,这才按捺着心绪亲自出府降阶而接,现在看来,面前这俩位年轻人……当是传闻中之人无疑也。

“仆射大人抬爱了,某等不过邦外流民而已,算不得有什么传说之嫌,况且……崎阳也在某等手中失陷,谋士一职,更是愧不可当。”

冷狄微微一拱手,心中已是如明镜一般透亮。

“哈哈哈哈!”王铎拂须大笑,“公子过谦,公子过谦了,我大唐人才济济,十余年间再不曾出过你们这等济世大才,可谓人才凋零,可叹,可叹也!不想南境那一隅之地竟还卧虎藏龙,如今你二人出山助力朝廷消平贼叛,真乃我大唐之幸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老头一番话不管不顾,先把对方往天上捧这一招,实在是……

爽。

冷狄颔首一笑,故意反问道,“仆射大人此话怎讲?”

王铎眼中波光一闪,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几位能自贼寇大营中脱身,那按常理,应是火速赶回沂州禀明军情再受相关要务,若非如此,就应当以逃犯论处了,而如今几位既然在此,想必应该不是顺道过来看看老夫这宣武节度使究竟长相几许的吧?”

“仆射大人明察秋毫,某等诚服。”

如果来的是其他什么人,王铎可能还有些摸不清是有何事,但如果来的是俩位满负盛名的才俊谋士……那问题就显而易见了。

这几人多半是有什么锦囊妙计想献给自己。

“某等在贼寇营中蛰伏数日,打探到一些消息,所以专程前来告知仆射大人。”冷狄看这人眼神中满怀深意,便知他此时正在考虑什么,于是也不卖关子,照实托出。

王铎闻言心中一凛,心说果然如此,应问道,“哦?公子在贼营所获消息……莫非是与老夫这汴州城有关?”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