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流汀是何人?吃了豹子胆了?胆敢来这里咆哮?”
十三娘跑到曹营大门叫嚣,被里面的一员大将吼了回去,还用词不慎啊。
“不,这位老人家,你错了。你都说我咆哮了,单是吃豹子胆,如何能咆哮?当然是吃了老虎胆啦!”
“说谁是老人家!小小女娃娃的,如同老虎一般吼叫的,怕是不用吃老虎胆便可,因之原本就是母老虎吧?”
十三娘瞪了他一眼,耳边传来的士兵们的嘲笑声,很是生气,道:“瞧你老眼昏花,耳朵不灵的,早些解甲归田去吧!免得丢了你家陛下颜面!”
被十三娘的胡言乱语气得发蒙的将军,摸着自己光滑脸蛋,始知对方是拿自己开玩笑,还取笑他功夫不行,当即大怒:“小女娃不懂事,今日本将军就替你耶娘教训你!”
看着眼前的莽汉将军举着大刀就要奔过来,十三娘怂了,她可是来找曹丕的,可不是来挨打的。于是她就急急道:“欸——慢着!你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娃,你也不先拿块布盖着头?”
“何意?”又不是去当新娘的,还盖头!
“遮羞啊!”十三娘弯唇浅笑道,可就把那大将军气得头顶冒白气。因为他听懂了,她是在笑话他呢。
“哼!找打!看招!”
看他又举刀欲冲来的,十三娘更加急了,“啊!慢着!你适才说,要替我耶娘教训我?”
大将军将长柄大刀放下,没好气地瞪着十三娘:“没错!”
“哦!可是,我耶娘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呀!你这是要替仙逝的人做事的?你这是把你家陛下置于何地?”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几乎让那大将站立不稳,只听得他气喘如风的,道:“含血喷人!看我今日不将你砸成肉酱!”
“真是恶心!”十三娘眼见此人恼羞成怒的,心慌慌的想着法子脱身,不想与之一战,忽见不远处就站着身长如玉的温和帝王曹丕,于是乎大喊:“哎!曹子恒!您的部下可真是有能耐!”
“东门女郎来了?可是有事?不然寡人以为是有人冒充你呢!毕竟你现在身份可是不同了。”曹丕担心将十三娘的吴国王后的身份说出来,会惹上麻烦,所以,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十三娘甚是感激,微微一笑。
而那背对着大将,听到曹丕的话,才知道十三娘并没有欺哄他,而是陛下真来了。他身子一个旋转的转过来,对曹丕行礼:“见过陛下!此女子对陛下不尊!末将要惩罚她!”这大将也并不真的是草莽大汉,揣摩了曹丕的话后猜得,十三娘于陛下关系非同一般,就不再敢以”女娃”称十三娘了。
曹丕摆手让其下去,跟十三娘道:“何事劳烦你来?里面稍坐。”
“好。跑了这么一段路,也渴了。”
曹丕的营帐里,因为他得了伤寒,所以出洛阳之时,郭皇后就派了宫中御医一名与侍女两名随身伺候曹丕的。所以,十三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侍女在帐中端茶递水的,“果然是魏帝,出个远征也有侍女随同。”
“好了。别说这些。就说你来这里是作何?”
“好。竟然陛下如此爽快,我也不转弯抹角,太累。”十三娘喝了一杯茶水,端着茶盏,硬着曹丕的目光,道:“梁冲他是否在你这里?”
“果然是为了此事。”曹丕冷冷一笑,“你觉得他就应该在寡人这里?”
“是你派人去偷了他出城,我们在梁冲住所的草丛里发现了属于你魏国的木牌。”
“难道不会是旁人故意扔在那里,让你们发现,以达到栽赃陷害之目的?”
“可是那里是荒弃的花圃,草丛茂密又是角落里,要栽赃陷害也要找个明显的地方,不然我们看不见,就是白费力气。”
“哼,你的话有道理。寡人也的确派人去接他回来,因为寡人不想他担个不小子孙之名!”
“那他在你这里。”
“不,应该是寡人的属下在半道上被人谋害了。他也不见。所以,他在你那边吧?”不然,曹丕也不认为是有旁的人半路劫持了。
曹丕最后的解释才是让十三娘惊讶的!若是曹丕没有说谎,那么,梁冲此刻是真的有危险。这么想着,忧虑之色显于面上,道:“我所说亦是真。梁冲并不在建业。他被人劫持了。若是你也没说话,也就是说真是有另一帮人将他掳走。其目的,怕是不简单。”
“你说,会是谁?”
十三娘摇头。其实她是不敢确定。
如此,陛下您是否派人去寻他?毕竟亲兄弟。我现在就回去。”
“别。”曹丕拦住她,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回吧。”
十三娘侧头,道:“曹子恒。”
“你是第一个如此喊我的人。”就是连郭皇后都没这么叫过他。就因为十三娘的特殊,他又一次没有自称‘寡人’。
“你何尝知道,我有时候很想杀了你。但有时候又觉得你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我表兄之死,并不怨得你,故,又舍不得。”
“哈哈哈!”曹丕看着她,对她的话不作回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你又何尝知道,有时候我也想将你变成我的女人。但随后又想,你不是我最爱的女人,却是我最欣赏的,然后也舍不得。”
十三娘抿嘴,盯着温和笑着的曹丕许久,扭头,道:“我现在就回去。早回去告诉阿念哥,就能今早去找梁冲。”
“你很关心梁冲。”
“他如同我长兄,如何不关心?”十三娘走到门口,却被侍卫拦住。“你放我回去。不然,郭皇后可要误解我。”
“只是怕她误解你,不怕她刁难我?”曹丕在后面追上来,绕到她前面,道:“今晚可得委屈你和我的侍女一个帐篷歇息了。”
十三娘皱眉,“你果真铁石心肠。竟然不着急自己亲弟弟的安危。”
“我铁石心肠?若当真是的话,我就不用派人找他,也不会在此刻还拦着你,莫让你走夜路。你白天一人平安到来,是运气好。实在不敢保证你归去亦是极为好运。莫忘了,梁冲就是被神秘之人带走的。”
曹丕的分析,直接将怕死的十三娘的脚步拦下。
夜色蒙蒙,十三娘忧心地入睡,梦见了她的夫婿对镜梳妆......
此时,十三娘的夫婿是对镜,却不是梳头发,而是对着他的银发作告别之词。
不知从何时起,孙念对自己的银发爱惜非常,竟已是不喜青丝!
“可惜了啊,你这银光闪烁的,别人一眼就看出你是我孙念的头发。我得把你都剃了,我就不会容易显露于人前。”说完,命令身后的剃头匠快点剃。可是那剃头匠却是跪在地上劝谏:“陛下!发肤受于耶娘,可不能剃了呀!您是一国之主,更是要行此古训啊!陛下!”
“闭嘴!你想引来外面的人?别出声,不然,寡人就罚你天天去挑粪!莫作寡人的白甲骑兵了!”原来这剃头匠是假的,被孙念临时抓来的白甲骑兵。
“陛下!末将......”
“不想挑粪的,快来。”孙念心里担心十三娘,兼之明日三朝回门,更忧心让十三娘的祖父母知道了,二老会被吓着。也担心十三娘在路上有什么不测的,要知道她身边是一个侍卫、侍女都无的啊!“你怎的如此任性!如此不听话!”
那假的剃头匠抹了一把泪,被孙念最后的一句话吓着了,知道劝不了他,也不想挑粪,只好帮着剃头了。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等他剃完了,就喊人,这样陛下才不会逃走。
可是未来之事不是能按照他的计划走的。因为他面对的人是一向行事诡秘的孙念。
孙念看到他已经开始收拾一些漏掉的头发了,他就吩咐道:“你先停下,我有点内急!”
“啊?谨诺!”
不料,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孙念轻笑一声,将他的宝贝银发收拢在一旁的盒子里,然后换上黑衣,背上黑黝黝的弓箭、匕首和昆吾剑,写了几个字用砚台压住了,才从暗道走了。他从暗道出来,又从不远处的小院子里牵出了一匹骏马和一匹巨型的狼犬,小声地说道:“你们两个,今日就是你们立功的时候!走!”话出,抽了一鞭,骏马风驰电掣般跑出去,而狼犬亦是紧随其后!
走夜路的孙念,还在暗骂不听话的十三娘呢!
“如此行事,让我更担心了。再这么多来几次,我绝对英年早逝!”不管怎样,他今晚都要一探曹营,不管是梁冲在里面,还是十三娘在,他都得带人回去,明早一早必须回去建业,不然,城里的人就担忧的了。
远处星火点点的,就是曹营了!
孙念立即停下,也不拴缰绳,只让狼犬和马待在一起,还把弓箭挂在马背上,道:“阿松,石头,你们在此处等我归来!”说着,将昆吾剑背起来,起步出发。
阿松不干,在孙念迈开步子的时候就伸着舌头跟在他后面,被他喝回去了,“在这里看着呆马!再跟来打你!”
这回阿松真的听话了,垂着尾巴在骏马石头旁边呆着,看着自己的主人走远。
话说孙念一路小跑,很快就走到了曹营的大门前。循着一个机会滚进了营寨里面去了。
他一路循着最大的营帐走去,可就在相距四五营帐的时候,不远处巡兵走来,他急忙躲在一边,还听见那两人小声地说笑:“陛下真是艳福不浅!今日来找他的那个女子真是俊俏又泼辣!可陛下竟是让她去跟侍女睡?真不知那女子是何味.......”最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捶了一拳,小声骂道:“不要命了!那是陛下的人!”
“知道了。哎,那个女子姓东门?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姓氏!”
“天下无奇不有!你我知之甚少......”
两人走远,孙念压着心底的怒气,去寻侍女的营帐了。侍女的营帐一般是在帝王营帐旁边,所以,孙念比着曹丕的营帐寻找,还真的很快就寻到了侍女的营帐。他摸进去,一看,果然十三娘在里面睡得沉沉的!
“真是小没良心!害我担心得要命!”还把美丽的银发剃光了!孙念心里虽是生气,却还是忍住了,先是将侍女打晕,然后才捂着十三娘的嘴巴,免得她惊叫出声,小声地喊道:“汀儿!芷然!”
还在梦里畅游的十三娘听到这两个特别的称呼,特别是“芷然”之称,立即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孙念,惊喜非常!
孙念以食指抵住嘴唇,“你没事就好。阿冲在否?”
十三娘摇头。
知道梁冲不在,孙念决定:“走。”看了看十三娘偏红的劲装,稍稍放心了,如此就不必担忧轻易被人发现。
十三娘本就是和衣而睡,听了他的话,立即起身,拉住他的手。
两人偷偷摸摸的摸到了门口,然后两人立即飞奔起来。可是因为跑得太快,十三娘还摔了个狗啃泥的!扑通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响亮,孙念很是心疼,还担心曹营的人听到了呢!要背起她走,却被她拒绝了。可就在此时,曹营里人声嘈杂起来!不一会马蹄声起!兵马出营!
孙念抱十三娘坐上马,然后他坐在后面,策马呼狗的飞奔而去!狼犬听着后面的马蹄声,很是害怕,却是不敢叫,而是懂事的在前面带路,不让惊慌的骏马石头跑错路!
“阿念哥!我害怕!”却不后悔来,只是后悔自己不能及早归去,让孙念冒险!
“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是不是会没事?这还真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有句话说,时也运也。端看老天给他几分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