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弦断,佛临,一念魔生 2(1/1)

神佛仙魔圣,天道之下,对于超凡的存在的追求,人们的脚步从未停留。

有一条明路的能者自然孜孜不倦,刀耕火种的凡人亦是心存敬畏,守株待兔的等待着仙缘的降临。

那所谓的明路又是什么呢?

道家的答案是铅汞紧收藏所成金丹百炼,而佛家给出的定义则是一个觉字。

觉,顿悟而成佛,这似乎是一条捷径,但其中的凶险艰难却从未有人说过。

成佛作祖之后的世界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没人给出答案。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黑暗的意识蔓延中,只余一片灰色的净土,透着一股邪恶而纯粹的白。

大雄宝殿,莲台朵朵,有五百罗汉,八部天龙,观音,尊者,三世诸佛或站或立,或笑或泣,或慈悲相,或愤怒相。

又有世尊如来居于正中。

“佛,觉者也,执迷不悟,如何解脱,更何谈超脱?”金色的佛陀端坐九品莲台,手掐禅印,眉心一点殷红,如是我闻。

“尘世苦海,名利枷锁,如何能悟?”左侧,玉色的观音摇头轻叹。

“放下,自然就可以领悟。所有牵挂,封入一切有为法”

“八苦九爱,七情六欲,又何谈解脱?”血色的尊者插言道。

“苏幕灯,不过昙花一现,失去了,不复得,自然就能解脱。”

“总有牵挂在,何谈不复得?”观音与尊者齐声问道。

“所以世人沉沦苦海,难得空寂伽蓝。”佛陀叹了一声,忽而抬头,佛目缓睁,两道诡异的白光电射而出,笼罩在失神的身影上:“千般算计,万般纠缠,最后不过梦幻泡影,何不超脱?”

“何不超脱!”

“何不超脱!”

“何不超脱!”

洪钟大吕,呵斥声缭绕金殿之上,久久不散。

诸佛的目光汇聚在一处,光洁而残缺的迷者跌坐在地,双目无神,耳边的喝问不断地涌入,阻拦不得。

眼前浮现的,是残破的城池中冲天的火光,往昔的种种一一浮现,在此世,他的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破烂的身体,三百万条背负在身的人命债遥不可及。

乱世将临,天下一场浩劫,自己却已经站在了失败者的一方,所做的种种布置,是不是只如镜中花,水中月,春梦一场?

人力有时而尽,自己非是智多近妖的再世诸葛,也未曾放弃,但他们却还是。。。。。。

“痴儿,痴儿。何不放下,何不涅槃?”

大殿忽然一空,只余世尊一人,却也变了模样。

一身白骨,玉色的洁白。空洞的双眼中是深邃的白。

起身。

一步,两步,三步。

骷髅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带血肉的食指点在了他的百汇之上,声音中带着怜悯,同情,以及劝慰:“放下吧,歇一歇,剩下的。。。都交给我。”

“你?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无助的惨笑声中,金殿也如掌心的细沙,悄然散去:“你不过就是我,如何能够胜过我?”

发丝间轻蔑而嘲讽的目光,薄唇上下一碰,无情的讥笑。

“你还是人,所以你注定了失败。”白骨微微低头,冷漠的回道。

“你不是人?”

“佛,当然不是人。无情无欲,无爱无恨。所思所为,即为天道。天道,又如何可以与低等的人混为一谈?”

“咕噜噜噜。。。。”

不知何处,一颗头颅滚了过来,被白骨停在脚下。

娇俏熟悉的面容,依旧还是那般的顽皮,只是紧闭的双目,脸上也再无一丝血色。

“交给我,至少。。。我可以让这天下为她陪葬。”

。。。。。。

万军之中,倒在地上的身影微微震颤,刀剑乱斩而下,只下一瞬,无敌的厂公便要被这些无名的小卒分尸。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存在,只知道片刻前,在城中火起,万紫千红之时,这个妖怪晕倒了,他们便也就赶快围了过来准备捡拾自己的功劳。

“割了这颗脑袋,公爷大喜之下会不会带我到京中,给我个大官做做?应该不会,不过赏个几十两银子总还是有的吧?”不着边际的幻想,宁夏卫十夫长李七三手上再加一把力气,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看向同伴的目光连带着都凶狠起来,到手的功劳可不能被他们抢了去。

“轰!”

一声闷响,妖怪的身上腾起了洁白的火焰。

“什,什么鬼?”

生锈的脑子还没有将眼前诡异的景象处理掉,李七三却发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

地上,昔日的袍泽只余一具具无头的尸体站立,腔子里一股股血柱冲天而起,力尽时,身体旋又倒下,强劲的喷射又变作了无力的流淌。

离着自己最近的那具身体最为熟悉,那破烂的兵服,肩头还有一块补丁。左臂上还有一个新鲜的血口子。

“难道。。。我已经死了?”李七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最后的一个意识,让他看清了自己来世的仇人---一道白色的流火。

此时,甘州城外的战场上,李景隆占据天时地利,彻头彻尾的碾压,逃离的,死伤在地无助呻吟的,还能活动的,算上整个宁夏卫,已不过十万余。

一个变数的突然出现,李景隆第一时间便试图将他打落尘埃。

如今他又站起来了,变得更加莫测。

像鬼,多过像人。

乱战中,他的身影飘忽,只要在身边流过,便有无数的生命逝去。

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自己?李景隆眯着眼睛,有些疑惑。

那他的目标是谁?

没有任何的方向性可言,亦没有任何规律可以捉摸,在这战场上漫无目的的游荡,收割。单只是让目光跟住这道鬼影都是一种艰难。

他的脑海中不禁想起幼时父亲对那位自己从未谋面的开平王叔叔的描述。

“战阵之上,万军之中,不着片甲。

一柄血刀,横行无忌。

逢战即歌,如神似魔,所向披靡。

刀下不留活口,杀戮千万,犹自不甘。

他不是为了胜而杀,只是单纯的想,所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