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合纵连横(1/1)

底线,也就是不可退让,不能放弃的利益。

唇舌交锋,八方博弈,在这场不见刀剑的正斗中,弱势的一方总会放弃许多,为的,就是能够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圣火不灭,日月当空。这便是本座心中的底线,缺一不可。”

唐赛儿的回答干脆果决,很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也让在座的尊者护法们明白了其中的艰难。

“这很难。”

一人轻声开口,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唐赛儿顺着声音看去,见是石真说话,笑道:“当然很难。叙州府的一把火,到如今已经越烧越旺。他们齐聚在此,摆明了就是想对付我们。别看他们往日里勾心斗角的,这次对咱们倒是同仇敌忾的。”

唐赛儿说的这些众人当然明白,天南海北的的赶到少室山下,路上自然也将事情想了个通透,却都没有好的主意,这也就造成了现下的沉默。

一百零八下钟声敲完,僧人的禅唱却还没有结束。这也是这片旷地上唯一的声响,听在心烦意乱的的众人耳中,只觉的更加烦躁。

司空玄冷哼一声,豁然起身:“既然都想不出主意,要我说咱们就直接上少林亮亮家伙,把那什么三教气派的全打一顿。咱们教中高手都差不多聚齐了,未必便怕了他们。”

。。。。。。

“具在下所知,白莲教徒现在有不少都聚集在昆仑一带,打着日月神教的旗号准备重建光明顶。若依在下之见,不如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儒雅的气质,哪怕是在说着血腥事也带有一种替天行道一般的浩然正气。

面容枯槁的的老僧身披降红色袈裟,双目微阖,似乎并没有听到岳松庭的坚决,只是手中珠串停止了转动。

身侧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看了一眼老僧,又看看对面而做的中年文士文士,手上拂尘一甩,搭在肘间,口中喧道:“无量天尊,岳掌门,仁者爱人。白莲教虽为异端,但终归亦是血肉生灵。杀戮太过,有违天和啊。”

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一段日子,三教七派中,如今只有先行一步的华山掌门岳松庭和距离少室山最近的武当掌门玄聪赶到。

不过一个武林盟主,一个少林方丈,再加上一个武当掌教真人,有些事情也足够资格谈论了。

只是和修道参禅的人说话还真是费劲。

岳松庭面带微笑,颔首道:“道长,叙州府一役之后,白莲教与我正道武林已是势同水火,多一分慈悲,或许我正道便会多一份苦难。”

“这。。。”玄聪犹豫,转头看着灵心,想听听这位正道武林无冕之王的意见。

“阿弥陀佛,岳掌门想聚集各派势力,围攻昆仑一地的白莲教徒?可有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是没有,但七成把握却还是有的。”

“何解?”

“人多势众,步步为营。”

“白莲势大。”

“但有朝廷在侧,他们必然也是心有顾忌,十成力也未必能用出两成。光明顶建不起来,唐赛儿必然威势大减,人心散了,白莲教也不会再有什么作为。”

“朝廷可未必便会有什么做为。”

峨眉慧真师太在知客僧的引领下走进禅房,开口说道。

“各位可还记得徐如意?”

听慧真师太提起徐如意,玄聪道长和灵心大师却面露茫然,一时没有想起是何人,毕竟他们之前没有去过青城山的武林大会,虽然有人和他们提过,但几年过去,也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岳松庭有些印象:“武林大会上力挽狂澜的那个鬼剑?

自那以后,可再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不知师太如何提起此人?”

“没有消息?”慧真师太冷哼一声:“你们一定听过他的名号,只是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自从上一次武林大会以后,慧真师太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脾气暴烈非常。

原本以为这只是好事者的传闻,可今日一见,听她说话语气态度,这传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东厂的厂公,三位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厂公?”沉吟之后便是惊诧:“徐如意?他们是同一人?”

东厂厂公的名字他们早有耳闻,只是没有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江湖和朝廷牵连不多,东厂如何,与他们江湖无干。

而印象中的那个“鬼剑”,分明是一翩翩美少年,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个太监,而且还是位高权重,杀人如麻的太监。只以为二人只是简单的重名。

慧真师太点头:“贫尼也是刚刚收到确切消息,当年的鬼剑,便是如今的厂公。”

“那师太为何还说朝廷不会做为?”岳松庭疑惑不解:“当年这太监可也和我们一起被困山洞,险些丧命的。”

“这一点老尼也不知晓,但老尼收到的消息称这太监似乎与白莲教达成了什么协议。

贫尼原本也不相信,可再一细想,却未必不可能。毕竟白莲教是先帝钦定的反叛,若无朝中当权表态,他们又如何胆敢擅自出现在人前,重建总坛?”

“这。。。”岳松庭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白莲教和朝廷数十年争斗,之所以屡禁不止,就是因为自从朝廷铁蹄马踏光明顶之后,白莲教便化整为零,隐于各地,朝廷有力无处使。

真若一日他们重新聚集,那不用他们这些江湖门派出手,朝廷就第一个不会姑息。

“哦~”岳松庭若有所思:“所以唐赛儿才会打出日月神教的名头,想要来个挂羊头卖狗肉,算是给朝廷一个台阶。

当今圣上向有仁孝之名,如何会违逆先帝旨意,支持朝廷的反叛?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阿弥陀佛。”最后还是灵心大师开口道:“众生之路总还要众生自己去走。我等在这江湖上虽略有薄名,但到底不能代表众生之意。诸多烦恼既然我们现在想不通,那不妨等各派魁首到了再作商议,也为时不晚。”

接下来的日子里,昆仑,天山、崆峒这些门派的掌门都陆陆续续的赶到少室山,前脚后脚,时间相差也就数日。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武林大会上有些门派只派了长老首座一类的走个流程,这次来到少林的都是各派掌门,无一例外。毕竟这次还要商议下一届武林盟主的人选。

每当灵心大师将客人安排禅房住下,稍晚些时候,岳松庭便会亲自登门拜访。

先是一通寒暄客套,回忆各家光辉岁月,再然后话题便被他轻描淡写的引到白莲教的事情上去。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于白莲教这种妖邪之辈,正道武林应该联起手来毫不犹豫的进行镇压,剿灭,尤其他们三教七派这些大势力,更是责无旁贷。

对于岳松庭的提议,六派中,天山派掌门慕容清、昆仑掌门鹤冲霄、以及唐门门主唐三省都表示了坚定的支持,要钱出钱,要力出力的那种。

这中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白莲教准备重建的光明顶总坛位于昆仑,昆仑派也在昆仑,天山离得也不算远。若真叫白莲教扎下根来,两派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而唐三省的支持则更多的是因为私怨,大家也是有所耳闻。

不过除此三家之外,魔刀门的态度有些暧昧,不论岳松庭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东方玉也只是冷漠,关键的问题上并不接茬。

岳松庭暗自揣测,鉴于魔刀门和白莲教的“深厚友谊”,恐怕两家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交易,将上次叙州府的恩怨给揭了过去。

如果说东方玉的暧昧岳松庭还能够理解的话,那最后赶来的崆峒派和华山派的态度便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你和他说白莲教,他和你聊少室山。你再和他说光明顶,他们就和你谈菜很咸,好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让岳松庭很愤怒,但又有些无奈。这里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可铁四海和燕英不说,他也没办法。

深夜

犹豫再三,岳松庭决定再去见一次燕英。崆峒那边他是不想了,他和铁四海的关系并不多么深厚,再问也是白问,可衡山派不同,他和燕英还算是有些交情,多磨几句,说不定能得句实底。

想到这里,岳松庭将手中盯了半天,却一页未翻得的古籍放下,站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却听得房门骤然敲响。

“岳兄,开门,是我。”

这是燕英的声音。

岳松庭赶忙紧走两步,将房门打开,惊喜道:“燕兄,我就知道,你我的交情,必然会对我有个交代的。”

燕英转身将房门掩上,随即转过头来苦笑道:“也不知道我今夜前来是对是错。”

“燕兄,可是来时路上出了什么事?为何今日我对你提起白莲教之事,你的态度有些。。。”

“呵。”燕英来到桌边坐下,解下腰间长剑放在桌上,看向岳松庭,面色犹豫,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岳松庭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给他,随后坐在对面,温和的等待着。

半晌,燕英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岳兄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你这一任盟主即将到期,你想领着大伙儿和白莲教做一场,振奋华山声威。”

“不错,岳某确有此意。”岳松庭微笑点头,也不隐瞒:“人常说四教七派,四教在前,七派在后。可岳某心有不甘,论底蕴,我华山得全真传承,论武艺,或比不上少林武当,但也不差峨眉多少,为何便不能再进一步?”

“可岳兄,你拿白莲教做引,可知其中艰难凶险?”

“三教七派若能同仇敌忾,再加上整个正道武林,难道还怕了他?”

“不怕吗?”

“怕吗?”

燕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来的路上燕某遇到了一个人,他问了在下一个问题,令在下无从解答。”

“什么问题?”岳松庭皱眉问道。

“若有一日,白莲教围攻衡山派,衡山派是否能顶得住?”

“如何顶不住?”岳松庭挥手不悦道:“就算实力有差,但只要坚持段时日,自有八方同道来援,不说别人,我华山派便第一个。。。”

“若白莲教同时也对华山派下手呢?”燕英开口打断了岳松庭的慷慨激昂:“你知道,白莲教是有这个实力的,别说你我两派,便是再加上崆峒,也是一样,白莲教若同时对我们三派下手,情形又会如何?他们有这个实力。”

“可朝廷。。。”

“他们会用日月神教的名头,朝廷不会插手江湖恩怨。”

岳松庭沉默了。朝廷、白莲教、和他们这些武林正道,彼此牵制。朝廷无力剿灭白莲教,所以借住武林正道的力量。否则单凭武林正道,是抵不过白莲教这种职业造反派的。

良久,岳松庭似乎理清了前因后果,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你在路上遇见了谁?”

“白莲教天威尊者之一,雷公毕惊雷。”

“我明白了。”岳松庭点点头:“看来崆峒那边也是一样了。”

“嗯。”燕英附和的点头:“当朝廷默许白莲教的动作时,咱们这些散沙其实也没什么好作为的了。”

“慧真师太曾和岳某说起过白莲教与朝廷有勾结,但岳某不是太相信,也没有细问,燕兄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那个毕惊雷说的。”

“他说你就信?”

“深信不疑。”

“为何?”

燕英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伸手按着,推到了岳松庭的面前。

岳松庭拿起来定睛一看,是一块黑铁令牌,上书两个大字“东厂”,再翻过来,背面刻着一鹰一犬,爪利齿锋,神态狰狞凶恶岳松庭轻蔑的哼了一声,将令牌扔在桌上:“一块牌子,说不定是他们伪造的呢?”

“或许吧。”燕英神色忧愁:“可东厂的名声岳兄应该也是听过的,那厂公太监据说深得皇帝宠信,万一这牌子是真的呢?祖宗基业,燕某实在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