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临行安排(1/1)

东厂成立的时间也不短了。先有朱元璋,后有朱允炆。两代帝王的支持下,东厂已然悄然的成长为一头苍莽的野兽,血红的竖瞳,尖锐的獠牙,锋利的指爪。虽然底蕴上与锦衣卫还略有差距,但有皇帝的信任,超越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可野兽终归只是一头野兽,真正的要害,还是他的头脑。

对于东厂来说,徐如意的意志与云铮无条件的服从就是东厂强盛的基石,剑锋所指,上下一心,无往不利。

这是好事,可有的时候,也会变成一件坏事,比如说现在。

徐如意即将外出去调查盐税失窃的案子,他必须走,因为这件事情是朱允炆以皇帝身份提起的,他不能不应。

自东厂成立至今,这是他第一次即将离去一段时间。他很不放心,云铮是个守成之人,交给他的事情他会尽心竭力的去做,但却缺乏主动性,真遇到什么突发的大事,容易失了分寸。

能够代替他坐镇的人不是没有,比如天门在宫中的几个堂主。可徐如意还是不希望他们与东厂关联太深。这是一种本能的提防,退一步说,就算徐如意让他们来,可一日两日内,凭空的恐怕他们也压不住东厂的这帮狂人怪胎,反倒容易出乱子。

事到临头,路总还是要走下去的。

东厂大堂。

徐如意面沉似水,双手自然的搭在两膝,坐在正上首的虎皮交椅上,一双丹凤眼扫视着左右在座,思索着一会儿要说的交代。

今天的会议事关重大,东厂上自指挥使云铮,下至十六个千户,尽皆列座两侧,无有缺席。

这么长的时间,东厂之中其实人才不少。但秉承着宁缺勿滥的原则,依然还是有许多的职位空缺。

顺便也说介绍一下这些如今东厂的掌权者吧。

坐在左手位第一个的是仅在徐如意这个东厂提督之下的第一人,指挥使云铮,他的对面,则是大档头房天佑。

云铮这一侧,赏善司周不言、查察司夜雨泽和阴律司黑猫坐在下首。

四人身后,便是四司的副司主,但实际上只有三个人:赏善司副司主黄金玉、查察司副司主韦月明、罚恶司副司主柳细枝,阴律司倒还只是黑猫这一个光杆司令带着几个千户管着。黑猫就这副死样,谁也看不上,也从没提过需要什么副手,用他的话来说“用谁都不可心,还是都听我管着好了。”

再然后,在副司主身后,还有十来个千户,这里就不一一说起了。

云铮这一侧都是东厂的管理层,而房天佑那一侧,则坐着是东厂意志的执行者:大档头房天佑、二档头苟小云、三档头皮铁心、四档头邓高明以及五档头东方寒。这五人无权干涉东厂四司的事务,但却直接听命于徐如意和云铮,接到任务,即可便宜行事,相关人等必须无条件配合,相当于是随时领命的钦差,地位超然。

金鸡三唱的时候,这些东厂的头脑便以聚集,但徐如意不开口,谁也不敢说话。

这样一等,便一直等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

在炽烈的阳光穿过门扉,照射进东厂大堂的时候,徐如意终于开口了:“你们或许已经听到消息了,咱家要出去一趟,查四十万两盐税银子被劫的案子。东厂如今有你们在,咱家一时离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终归还是不放心,所以要嘱咐你们几句,也把接下来的安排说一下。”

顿了片刻,见众人都一副认真用心的样子,徐如意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次咱家出门,倒也不用带太多的人,房天佑,就你和咱家一起吧。顺便也去趟魔刀门帮你找找儿子。”

“是!督主,属下。。。”房天佑神色激动。

“顺便而已,不值一提。”徐如意摆摆手,又看向云铮:“咱家走后,东厂一应事务,便交予云铮处理,大事小情,他说的便是咱家的意思,谁有不服,砍了就行。”

“是!”云铮起身拱手。

“四司事务一如往常,不用改动什么,照旧即可。若真有什么连你也处理不得的大变故,自会有人持紫蛟令来找你,倒是侯你听他吩咐就好。”

紫蛟令,厂公印,这两样就是东厂的御赐金牌。

紫蛟令给了谁,徐如意没有说明的意思,云铮也没有开口询问。

“接下来的话你们好好听着。咱家不在,东厂的发展还是主要对着外边。京城之中的势力发展的也差不多了,没必要再下大力气,过犹不及。朝廷政务你们用心听听就好,不要掺合,凭你们的脑子,和那帮子人精还比不了。只是有一件事你们一定要给我盯紧了!

燕王的那三个儿子现在被圈在宗人府,燕王对此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凡是有任何异动,必要的时候,咱家允许你们做任何事,总而言之,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听明白了吗?”

“遵命!”众人齐声应喝。

“嗯”徐如意点头:“咱家此去,天南海北的跑一圈,但行程上总会有消息传回。算算时间,多则一年半载,短则三五个月,事情应该也就办完了。这时间也不算太长,若你们还是捅了大篓子,那最好在咱家回来之前赶紧抹了脖子,不然。。。你们可就死不了了!”

威胁,压迫,这就是徐如意的驭下之道。冰冷,却是对于东厂来说最合适的。

等事情都说完,众人一一散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换了身便装,徐如意便匆匆的往醉仙楼赶去。

一个会议连着一个会议,颇有些后世领导的感觉。不过说是会议,但这个就要轻松一些。掌柜的引着来到雅间门前,推开门,王永真、山崎龙也还有化鹏飞董超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本来还以为来不了了,我们都准备让小二上菜了。”王永真笑着起身,冲掌柜的吩咐道:“上菜吧,顺便再续一壶茶,还要龙井。”

掌柜的点头告退。徐如意在主位坐下,拎起茶壶,将里边的底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麻蛋,渴死了快,那边说的口干舌燥,还要赶过来在陪你们白话一通,我可真是命苦。”

王永真笑道:“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要走的那么急?”

徐如意笑了笑,正待开口,房门敲响,却是小二开始上菜了。

不一刻,满满一桌子菜布好,小二说了一声“客官慢用。”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闭。

徐如意伸手夹了筷子青菜放在碟中:“自家兄弟,咱们边吃边说吧。”

对于这几个人,徐如意却是不像在东厂时的那般压迫,也不能压迫。

这几人可不是为了权势而聚在自己身边,私交的缘故占了很大一部分。若是自己对他们也搞高压政策,估计当时他们就会翻脸。

简单的吃了几口菜垫垫肚子,徐如意也没放下筷子,直接开口道:“咱们几个也算是几年的交情,有话我就直说了。”目光首先看向山崎龙也和王永真:“咱们三个当初刚回京师的时候,我对你们有过承诺的。我答应过你,要让你的族人过得更好些,也答应过你,让你重返青城山。如今咱们有能力了,时机也成熟了,自然要开始着手操办。”

徐如意伸手由打怀中掏出两封印有“东厂密件”字样的信封递了过去。

山崎龙也和王永真信手接过,随后掏出其中的信件看了起来,不一刻,在抬起头时,两人的目光却已经变了,那种目光,叫做感动。

“别这样看着我,早就答应过你们的事情了,现在才有个结果已经是有些晚了。”徐如意摆手冲着山崎龙也说道:“那个村子还不错,离着杭州不远,依山傍水土地肥沃。其实本来我还想过要不要多给他们些银钱之类的,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平平淡淡的日子才能长久。”

山崎龙也点点头,短期面前的酒杯冲着徐如意示意一下,随后一饮而尽,没有多说什么。

这边王永真的语气有些伤感:“所以真的是永山他们害我,三人一起。。。”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真当证据摆在手中的时候,王永真还是难以接受。

“信里写的也很明白了,咱家没有必要骗你,证据你随时可以去东厂看。那个老鸨子还有龟奴,连带着当初动过手的打手都被带来了。这事儿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你想怎么办,说一声。东厂会全力配合。又或者。。。”徐如意有些疑惑的看着王永真,见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挣扎,不由的问道:“怎么,你犹豫了?”

沉默半晌,王永真叹道:“当年我一心想着报仇,重回青城山。可如今时间久了,见得多了,有些事情却也看的更透彻了。

不错,我做梦都想重回青城,再回到师傅的身边。可我不能,代价太大了。”

“代价?能有什么代价?”徐如意这却是明知故问了。

“师傅一生只收下了我们四个亲传弟子。我出了事,坏了名声,好歹还有他们三个。如果我洗清冤屈,势必要把他们三个的丑事揭穿。四个亲传弟子三个败类,我青城派在江湖上的名声可就算是完了,师傅最大的愿望便是振兴青城,我。。。不能这么自私。

更何况如今我也算是皇上亲封的天下第一庄庄主,哪里还是从前的自由之身。”

“那你就这么放过你那三个师弟了?”山崎龙也突然出声问道。

“我放不过他们。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只能放下。”酒入愁肠,又是一叹。

徐如意很想和他说说他和他师傅丹阳子的关系,但转念又一想,说了只怕会让他更为难,还是算了吧:“本来想着这次出门带着你一起,顺便去把青城派的事情做个了结,但看你这样子还是算了吧。也好,有你在京中,多个照应,我也更加放心些。”

对这山崎龙也和王永真的承诺暂时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徐如意将目光转向了化鹏飞。还不等他开口,化鹏飞抢先说道:“我肯定得跟你去。扬州往北走走,离得少林也不远,咱们的事儿正好一起办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徐如意开口道。

。。。。。。

徐如意这边一处处的交代,一个个的叮咛。却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出了京城。

“红仙。。。”

“红仙是你叫的吗?!”沈红仙一瞪眼,将酝酿了半天的古月真呛了个跟头。

“沈。。。沈姑娘。。。”古月真挠挠头开口道:“昨晚我又仔细的想了想,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师傅还让我好好养精蓄锐,准备。。。”

“准备武举是吧。”沈红仙切了一声,开口道:“读书的不屑于考武举,江湖上的好手打得过你的不会有兴趣来当官。打不过你的又不用担心。又有个东厂的厂公罩着你,武状元之位简直就是天生给你预备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唯一需要联系的就是马上的技艺。出来骑着马闯荡一番就是最好的准备。”

说到这里,沈红仙伸手一指策马在侧的欧阳:“你看看欧阳,再看看你。一把年纪了,马术还不如我们两个姑娘家。”

“什么叫一把年纪了。我猜二十一好吧。。。”古月真脸上的黑线已经化为实质了,正想毛着胆子吼两声,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红。。。沈姑娘。。。”

“有屁就放。”

“你今年芳龄几何了啊?咱们相交甚久,还真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我?”沈红仙眉毛一扬,玩味的说道:“不说是怕吓到你,你真想听?”

“想!”古月真头点的好像鸡奔碎米一般,一脸的急不可耐。

“我啊,今年已经五十有九了。”沈红仙的语气好像很平淡。

“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沈红仙在马上耸耸香肩:“你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