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让人做过仔细的检查,那棺椁并无被开启过的痕迹。若真的想要有人做到那般,也不是没有可能,以王通的能力应可以做到。但像王通那样的掘木高手还是匠人出身并不好寻。而且,会有人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偷偷的掘墓,只为造这样一个假象么?”
会有人花这样大的力气去造假么?
洛无忧闻七杀之言亦是凝眉脸色微沉,若真是有人请了盗墓高手来造这个假,那就意味着这个人当真是对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这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在北越之时她就有过这样的怀疑。只是她那夜装作受伤设局,却并未等到她想等的人,之后也再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所以她打消了那个怀疑。
可如今看来只怕是……
自然还有另一种推断,就是那棺椁里的人也就是语姨,她的确是在下葬之前就被人下了毒。可若是如此的话,为什么武候府的人竟是没有发现?之于武绍谦的改变与对她的恨意,她先前一直怀疑就是那个白发黑袍人,在其中挑唆制造假象并用盅术控制武绍谦。
可若真的如此,那她之前所有的推断都将被推翻。
白发黑袍人是在永昭死了之后才出现的一个人物,她是先出现在北越,随她们一起回到秦都,而后出现在天阙阁,至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他们想要复仇,语姨死时永昭还洛仙儿可还活得好好的。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给一个死人下毒。同理也就是说,如果语姨当真是在死后没多久就被人下了毒,那么这个在武候府做乱的人,便不可能是她!可若不是她又是谁?
或者她们从那时就在计划着控制武绍谦?
这可能是不是没有,但却不大,毕竟这个时候永昭与洛仙儿看中的当是南宫景璃,璃王有傅国公府的支持手中并不差兵权。况且彼时的武绍谦还并没有投军更没有建功。
原本以为开棺验尸之后会有进展,便是进展不大,也至少会有一些收获,可让她不曾相到的是,如今收获的确是有,可这收获却是让眼前的情形越查越加的混乱。洛无忧脸色已冷硬至极,一定还有被她忽视的地方。
到底这两个可能又会是哪一个?
且不管是哪一个对她来说都绝然不是好事便是。看来这件事还当真是得慢慢的查,除了等娘回来,还得看武府与洛明珠那边到底有什么动静。只但愿那两边会有收获,可以助她解开这些疑惑。
而不是像此次一样查来查去却带给她更多的不解之迷!
说来倒是她被扰了心,这次居然如此沉不住气。想到此,洛无忧原本烦燥的心情倒是反而平静了下来。左右她现在便是再急也没有用,还不如静观事态的变化。她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该现身的人总也会被她逼出来的!
尤其如今洛府也正值多事之秋,先前汤圆打探到说雪姨娘晕过去了。倒是奇了怪了,雪姨娘那个女人一心忙着儿子的事儿,却也能晕过去?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惊讶。而汤圆找了府医前寻问的结果,亦是更让人惊讶。
据府医所说,雪姨娘是怒极攻心,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才会晕厥。这不能不让她奇怪,连洛府被贬庶门那般大的事儿,这雪姨娘也不曾晕倒过。如今这永昭与洛仙儿皆倒了台。
整个洛府中馈尽掌她手,她以为她除了忙着儿子的事儿,也当会忙着如何让洛秉书将她扶正才是。洛府虽已显赫不再,但多年积累家底却也是不薄,当个庶门太太,一府主母,自然也是不错的。
以雪姨娘那爱算计的个性,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偏偏她却晕倒了。
莫非,是她那‘好父亲’从中做了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看狗咬狗也是不错的一出戏。这洛府自是越乱越好,也只有乱起来有些被隐藏的事才会更快的凸显出来。
而她亦才能找到机会!
“小姐,林小姐给小姐送来了贴子。还有,外面有位姑娘找您,说是您的贴身丫头,小姐,您什么时候又收了丫头了?奴婢们怎么都不知道?”就在此时汤圆拿着封贴子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好奇。
也打断了少女的思索。
贴身丫头?
洛无忧闻言一怔却并无讶色,算时间,想来当是摇光回来了吧?方才接过汤圆手中的贴子,便看到了一身丫鬟打扮的摇光走了进来,看到洛无忧,一向爽朗的丫头立马绽了个大大的笑脸。
“奴婢摇光,参见主母。”
洛无忧笑:“起来吧,瑶光,你们一行可还顺利?”
“主母您放心,有属下在那自然是一切都顺利。”只不过押几个人回来自然不会有事,不过是因为那几人行动不便,所以耽误了些时日罢了。
摇光起身说着看向洛无忧,却是突的转头便瞪向了七杀:“主母怎么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七杀,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照顾主母?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尽心心力侍候主母,小心主子回来剥了你的皮做人皮灯笼!”
“……”七杀抽了抽嘴角。
汤圆更是瞪大了眼就想顶回,这丫头说着质问七杀,可其实不摆明再说她们没尽职尽责照顾好小姐么?然则,转头看了看自家小姐,汤圆那声音却是咽回了喉咙里,小姐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这她们也知道,红锦姐姐和弄墨知画她们这些日子,更是想着法儿的给小姐补身子。可这些日子要小姐操心的事儿太多了,尤其是还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人老是跑来找小姐的麻烦。
真是让人想想都气得慌。
“好了摇光,我哪里就清瘦了?你看我这不挺好的?汤圆,你去跟红锦她们说说,准备下一会儿们去趟林府。”洛无忧吩咐了一句,摇光回来的倒是正好,明儿正好可以随她入宫参加赏花宴。
七杀等人不好随进去。
有摇光和青鸾在,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小姐。”
汤圆应声退了下去,原本她以为这丫头是小姐又在外面捡回来的,还有些不放心,不过知是郡王的人,便也没什么再好担忧的。
小姐让她离开,想来也是有些事想要问她。
林妈妈和齐妈妈正守在小厨房里熬着燕窝和药膳,汤圆出了屋子却是直接去了清风阁。这些日子无忧阁里的丫头们分做两拔随着赵子堂授课,可无忧阁里的事儿总还是得顾着。
尤其小姐身边不能离了人侍候。
只没走出多远,刚到莲池假山畔,她却正巧看到出来送喜鹊离开的吟雪。
“喜鹊姐姐您慢走,还请替我家小姐谢谢李小姐。”吟雪脸上挂着笑,一路将人送出府,顺手往喜鹊的手里塞了个荷包。
“这我知晓,你放心我定会将话带到,这次我家小姐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弄来这么一张贴子。到时候还想和三小姐好好的一叙呢?”
“是,喜鹊姐姐说的是,还劳烦姐姐多在李小姐面前替我们小姐多说几句好话,小姐定会记得喜鹊姐姐的好。”
“行了,知道了,你就不用送了。”
喜鹊掂了掂荷包离开,吟雪转回看到假山处的汤圆,撇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多逗留,只是那唇畔却是微微掀动了几下。
汤圆看得分明瘪了瘪嘴,也未多留忙去传小姐的话,不这说来这三小姐倒还真是不负剪秋姐姐重望,居然真的答应入宫?她也不想想,那宫宴之上都是官家千金,以她的身份?
呵呵……
小丫头心中讽笑了几声,脚步却是迈得飞快,到清风阁时,赵子堂刚好下了课,弄墨等人正往外走,红锦却正帮着收拾。赵子堂也正在收捡着书本和丫头们做的功课。
“咦,红锦姑娘这是你做的诗么?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意境极佳,倒真是首好诗。”
红锦拿着笤帚,撇了一眼站在自己桌前的人:“先生,那可不是我做的,只是听夫人曾念过,虽我自小随小姐一起受夫人教导,不过,以我的资质写几个字还可以,作诗,您可别抬举我了?”
“这,红锦姑娘这却是误会了,我并无此意,不论诗,便是这字也是写的很端正娟秀,姑娘若潜心研习,必也能作出如此佳句。”赵子堂颇有些尴尬,哪知自己的话竟是被那姑娘给误会了。
看女子瘪嘴的样子,他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着实不会说话。
“那还是不要了,谁有空研习这个,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若真有时间我倒宁愿给小姐做些好吃的,小姐这段时日是忧思忡忡,都瘦了许多。”红锦并未注意,说着放下笤帚,面含担忧。
赵子堂亦是叹息一声:“红锦姑娘放心,郡主对在下有恩,若以后有何事需要子堂的,姑娘且请只管开口,子堂虽人微力薄,但也一定会尽全力帮郡主和姑娘分忧。”
“告诉你有何用?你是不知道这府里到处都是豺狼,个个儿的盯着我家小姐不安好心。要你打你也打不过,便是要你替小姐出个主意,我看先生也只会给人讲道理,先生莫不是以为,这世上之人都是讲理的?”
红锦冷哼了一声:“这世上不讲理的人,多着呢!尤其是洛府中人,就没一个好人,天天都想害我家小姐,他们最好别做出什么。否则的话,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他们?”眼眶微微泛红,看着小姐这段时日疲惫的样子,她就觉着心疼,当真是恨不得拿把刀戳他们几刀。
“你也别难过了,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赵子堂拿出手绢递了过去,想了想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洛府中事他并不了解自也插不上话,看着少女一脸愤怒难过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隐隐的心疼。
“红锦姐姐,你收拾好了么?小姐有事吩咐您赶紧的回去了。”
汤圆从门口探了个圆乎乎的脑袋进来,眼珠子不时在两人身上乱转,视线最后却是落在两人共同握着的手帕上,“不过看来小姐让我来的真不是时候,红锦姐姐你和先生这是,哦,我明白了,原来红锦姐姐和夫子你们两个……”
“看来奴婢得早日禀明小姐,得给红锦姐姐攒嫁妆了。小姐可是早就发了话了,到时候红锦姐姐有了心仪的人,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先生你可真有些不厚道,就这般不声不响,却拐走了我们小姐身边最贴心的红锦姐姐。”
“我告诉你哦,你可得好好和小姐交待,否则的话……”小丫头着大拇指一脸贼兮兮的笑,那话说的更是直白,瞪大的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赵子堂时,还带着些威胁之色!
面浅的赵子堂瞬间脸色唰通红如血。
红锦更脸颊一阵滚烫,像被蛇咬一般抽回手瞪眼怒叱:“汤圆你闭嘴,瞎咧咧什么呢?我和先生根本没什么?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坏了我的清誉事小,先生可是要参加会试的人,若坏了先生的名声,看小姐不剥了你的皮?”
这死丫头当真是胆儿见涨,居然敢打趣她?
“小姐才不舍得剥我的皮呢,既然红锦姐姐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小姐还等着呢您可快点,我先回去了。不过,若是真没有什么,那红锦姐姐还有先生你们俩脸红什么呀?真是奇怪了……”
汤圆摇头晃恼的说着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红锦又羞又怒跺了跺脚当真想追上去狠捶汤圆一顿,转头岂知赵子堂也正偷偷的打量着她,目光对视的刹那,破天荒的红锦竟是有些心中泛慌。
“先生不要介意,汤圆向来口无遮拦,小姐有事要吩咐,奴婢便先告辞了。”红锦说着福了福身,离去的背影却是带着几分逃离的怆惶。
赵子堂手伸在半空还握着那方锦帕,脸色依旧泛红,听着少女那声奴婢却是蹙眉,从认识到现在,在他面前她从未自称过奴婢。
今日却……
轻叹了口气,儒雅男子脸上闪过一抹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