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很远吧?”好久,她才说。她知道魏国都城在大梁,也知道魏国国力远强于韩国,但这些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她从来没有出远门的机会。
魏珑回她,“并没有很远,但与新郑风光也有很大不同,他日若有机会,你可去大梁看看。”
她垂下头来,小声道:“我大概没什么机会吧……” 出王宫尚且艰难,更何况出韩国?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离开韩国的方式就是远嫁他国了,要去大梁,除非父王将她婚配给魏国的某个人……这样想的时候,她觉得脸有些发烫,怕被看出心事,立刻强迫
自己将想法打住。
若说婚配,那也是三四年之后的事吧,而且那个时候他都快二十了,应该早就大婚了……
这一次,她的脸更烫了。 魏珑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也许你可以去洛邑,每年立春之时各国诸侯会前往洛邑觐见周天子,同时某些公子大臣也会随同,明年我也会随我父王前往,而父王已经答应了要带我某个姐姐
去,她如今正在苦学雅言。”
她顿时觉得兴奋不已,眼中都要冒出金光来,一动不动看着他,心里满满想着的都是洛邑、周天子、以及在那里可能会见到自魏国而来的魏珑。
原来还是有机会的……既然魏王肯带魏国的公主过去,那她求一求父王,应该也是有机会过去的。
就在她准备回话时,一阵低低的呼唤声响起,喊着“公子”,似乎是魏珑身边的护卫找来了,要寻魏珑。
魏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
她突然说道:“我也会去洛邑的!”
魏珑露出一抹微笑来,直到又一声呼唤响起他才缓缓站起身来,好久,略有些艰难道:“我先走了。”
她也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远处护卫已经看到了这边站起身来的魏珑,立刻朝这边走来,就在两人默默无言时,护卫在后面叫道:“公子,要回宴会了。”
不能再耽搁,魏珑终于后退两步,转身朝护卫走去,而她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
她大概不会再回宴会了,所以这是她见他最后一面了吧。 此时她才想起她也不会雅言,而且还不到十五岁,父王是不会带她出门的,更何况是洛邑。父王一向不会理会小孩子的要求,而不到十二岁的她在父王眼里就是小孩子,除非她到了十五岁,父王才会
认真考虑她的请求。
而她要到十五岁,还有至少三年,所以那唯一的渺茫的见面机会,也是在三年之后。
月光下,他身姿那样高大挺拔,他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回过头来。
她心中一紧。
随后他快步走过来,站到她面前道:“周将军从魏国带了两只信鸽过来,明天我让他留一只在宫中,托人交给你,你可以用它给我写信。”
她脑中嗡嗡的,无法回过神来,竟什么话都没说,直到他再次转身离开她才回过神来,想立刻回答“好”,却怕太大声了被别人听到。
魏珑随护卫离开花园回到了宴会,到第二天,他又随魏国使臣一起离开韩国回了魏国。
在他离开那一天的下午,有侍从找到她,将一只装在笼中的鸽子交给她,说是魏公子留下的。
那之后,她写了很多信,但没有一封信是有寄出去的,要么觉得自己的字丑,要么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无趣,但那些信她又舍不得扔,只好全都自己留下。
直到第二年秋天,她从哥哥们口中得知魏王封了公子珑为太子。她这才觉得有了一个顶好的理由,于是写下一封自认为得体的祝贺信绑在了信鸽身上,让它送往魏国大梁。
小小的信鸽并不能带很多东西,她所谓的信也只有短短几句话而已,况且看着远飞的信鸽,她不由担心它会有什么意外,比如下雨,比如信鸽生病,比如它可能被某些爱打鸟的人打下来……
幸运的是半个月后,信鸽回来了,歇在了她窗台前。
是他的回信,谢谢她,并问她是否安好。
她于是赶紧又寄出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很好,并且在学雅言,而且父王答应她如果在她满十五岁时学会了雅言,就考虑带她一起去洛邑。
这一次迟迟没有回信,就在她失落时,又在男人们的聊天中得到了一些消息:魏国和某个国家发生了争战。
韩国也和人打过仗,那段时间她几乎就没看见过父王和太子哥哥,他们一整天都是忙着的,于是她知道了他没回信的原因,只能在心里替他祈祷。
直到大半年,接近十个月后,她才又收到了回信,是他对她的祝贺,并告诉了她某些学雅言的方法。
字迹很雄浑,说话更加简明清晰,单单从信里就能看出他更大了,也更成熟了,也许……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未来的国之霸主。
这一次她没有马上回信,直到两个月后,听说魏国在争战中得胜,才又写信,再次祝贺,并告知自己学雅言的情况。
而他的回信也仅仅在十天后。
这样通信两年,直到某一天,她飞出去的信鸽再也没飞回来。
她不知道是他没回她的信,还是信鸽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只是她觉得应该是后者,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证实——除非她能去洛邑,能在那里再次见到魏珑。 十四岁,她的雅言已经学得很好;十五岁,父王没有带她去洛邑,倒是母后开始为她安排婚事;十六岁,她成功的坚持没有出嫁;而在十七岁那年,父王终于允诺带她一起前往洛邑,因为她相貌不错,举止得体,父王在想,也许可以让她因此而结识某个公子或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