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剑法很烂。”

就在暮生打量男孩的时候，却听他哄着妹妹，然后很平常的，就像是说你今天吃了，或是你今天胖了那样随意的说出了某件事实。

暮生愕然。

确实，他的剑法很烂。

“因为我还没有自己的剑。”

他忽然觉得很有趣。

严格来说，两个人都是少年，都是孩子，可偏偏内心，说话又都想一个大人，很相似。

男孩听到这句话后竟然陷入某种沉思，就像是在想有了剑的暮生会是如何。

被风尘泥垢染脏的小脸很是专注。

“哇哇……”

只是，他怀里的妹妹又哭了，男孩小脸紧张，因为这一次怎么哄都哄不住。

“她是饿了。”

暮生像是很有经验的在旁边插嘴道，然后转身走到厨房，不一会就端出来一大碗鱼汤，乳白色的鱼汤之中，横放着两条鱼。

他递给男孩，但，男孩却没有去接，而是双眼神色不停变幻，如同在想什么。

“我可以帮你杀人。”

不过一会的功夫，那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短短一句话，很平静，更有着别的意思，也许，之前暮生杀人的时候，他看到了很多。

“吃吧，这城里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要杀的人。”

暮生的面容先是有些怔然，因为，在他耳中，男孩这句话带着一种交易的味道。

“不，有的。”

男孩摇了摇头。

“也许你不知道，今年四月开始，陈，卫，姜，三国之地中，都爆发了数百年难遇的大旱，滴雨未降，颗粒无收，到处都是流民，还有尸骸。”

“烟山城离陈卫两国最近，以后，流民会越来越多的，要杀的人，也会很多。”

男孩并没有去接过那碗，他在等待暮生的回答，还有就是，他很累，累到拿碗的力气都没了。

暮生看着这个可以说倔强到极点的男孩，看着他平静没有变化的眼睛，也许，他早已经对自己的生死不在意了，之所以会说出这个条件，更多的是因为怀里的妹妹。

终于。

“好。”

尘埃落定，暮生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将碗放在了楼里的一张桌上，便转身走到了厨房，除了鱼，也只有鱼了，这里普通人本来就很少，加之地域气候，食物是很单一的。

将旁边水缸里仅剩的几条鱼抓起，他已是一番处理和清洗，幸好那个胖厨子走的时候还留下了很多调料。

等他再出去时，怀里已是抱着一个特别大的灰碗，比阿秀的那个还要大好几分。

然后放在了正颤颤巍巍往妹妹嘴里喂着鱼汤的男孩面前。

“吃吧，吃完明天开始干活，你的房间在后院。”

暮生说着已关了楼门。

外面夜色渐浓。

……

果不其然，一连几日，除了一线天那边未曾看到什么人影，其他地方竟是不断涌入流民，三国边壤共三十二城竟然全部饥荒，这是何等的天灾。

不光是烟山城，其他地方亦是相继涌入大批流民。

所过之处，就像是蝗虫过境，原本还有些许绿意的大地已是光秃秃的一片，触目惊心，就像是瞬间泼上一层墨。

他见过饥饿的狼，很可怕，但，他没想到饥饿的人也这么可怕。

“怎么会这样？每一国不都是有大修士镇国吗？他们在干什么？”暮生蹙眉。

“有人窃了龙脉，国运动荡，疆土不稳。”

那个男孩此刻已是换了一身衣服，怀里抱着妹妹，就这么和暮生静静的站在窗口望着那些人出神，他像是知道什么，他叫小武。

眼中画面，对他们来说，让人沉默，就像是一群群密密麻麻的蚂蚁，不断涌入烟山城，涌入淮河。

只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没有人的城，又如何会有食物。

倒下了很多，又来了很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到最后，连那些倒下的人也不见了，而那淮河之中，则是浮着很多尸体。

太残酷了，就像是人间炼狱。

人的生命，在此刻，比蝼蚁强不了多少。

而古月楼下，亦是有人寻到了这里。

小武没有再看，只因他已背着妹妹走到了楼下，然后骤然出刀，即便已不是第一次看见，暮生仍是惊艳非常，试问，谁能想到，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竟然是俗世中的先天高手，那刀光就像是天空稍纵即逝的流光，惊颤着暮生的眼眸。

“铮!”

三人，三刀，却只有一声刀鸣，而那三人，那三具行尸走肉，已是身首异处。

这世间有很多人，受天地钟爱，有着得天独厚的资质或是身体，那白衣如此，那古傲如此，而如今，这个孩子也是如此，天生先天之体，百脉俱通。

不过刹那，那青色弯刀已被他收起，竟是未沾一滴血液。

然后，转身回到了酒楼。

如此，这般情况，足足持续了差不多月余，终于惹出了城内的修士。

这一日，风雪笼罩，却不是一线天的雪，而是凭空而起，毫无征兆。

带着寒意和杀意，那风雪并不纷乱，就像是雨一般，有序，而且，有目的的落下，带着锋芒，就像是一柄柄剑器。

落到木上，雪化了，落到石上，雪亦是化了，只是，落到人身之上却有了不同，他们，就像是那雪一样，消散融合，没有惨叫，什么都没有，消失干净。

便是城里的腐臭之味，也在此刻散去无形。

在这雪中，暮生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剑意，无情，且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