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没有感冒伤风胶囊速效药,咳嗽脑热了两天之后,丹珠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在半夜里还发起了烧,将鸿锦和兰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团团转。
病情来势汹汹,丹珠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被迫着喝了不少褐色苦药才勉强能下床,如果不是这个身体还没满二十岁,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免疫力下降才病这么久。
生病最能摧残一个人的意志,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叶瑾,心里也并不是没有半点埋怨的,为什么他仍是杳无音信,真的忙到连给自己修书一封的时间都没有吗?
他知道不知道,她在叶府过得并不好?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丹珠惊慌地反应过来,曾几何时,她的世界已变得这般的小?没了叶瑾,自己的生活竟像没了生活的重心一般。
难怪人家说封建时代多怨妇,一辈子都只困在自家的大院里,眼里只看到自己的夫君和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心胸又能开阔到什么时候?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丹珠承认自己越来越依赖叶瑾,但绝不想因此失去自我。
她开始摒弃那些负面情绪,很努力地让自己振作起来,依然期盼叶瑾尽快归来,却渐渐没了最先的焦虑。一直满怀希望是件纠结又累心的事情,她想,等她能真正怀着顺其自然的心情时,或许……他就回来了吧。
丹珠没有等回叶瑾,反倒是上官静儿率先出现了。
自从上次的宴席过后,雅多罗仿佛爱上了叶府的后花园,来的频率更密集了,以前还会矜持地一周左右来一次,现在三天两头就往这边跑。她来皇宫的时日已不短,平常和宫中的各嫔各妃处得还不错,来时除了带上自己的贴身随从,偶尔还会拉着个把小公主小皇子一起过来玩耍,甚至还会拖上皇上当前盛宠的妃子过来听曲赏花。
丹珠不得不佩服雅多罗的本事,皇子王女乃至妃嫔都能让她拐出宫来,皇帝这是有多礼让这位归属国公主?
而更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在雅多罗的牵线下,上官静儿时隔多年登门造访叶家,以贵妃的身份强行化解了叶家与上官家之间冰冻多年的僵局。
丹珠先前从叶瑾那听说,叶老爷和上官太傅年轻是常有来往的好友,后面因为某件事忽然爆发了一场争执,叶老爷明言与上官家恩断义绝,从此之后再无任何来往。
见到叶老夫人时,上官静儿瞬间红了眼,悲切地喊了声音“干娘”便跪了下来,叶老爷和叶老夫人哪里当得起如此大礼,连忙将人扶起来,周围不少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不管这些人里有多少个是真心诚意的,但不可否认,冰释前嫌的场面一度十分感人,至少表面上是那样。
丹珠站在人群最后,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都不想去回忆上次见上官静儿的场景,因为这个女人的唆使,她差点没被张宁儿坏了身造成终身不孕,如此美貌,却又如此歹毒,做了那样的事还敢这样大张旗鼓出现在叶府,是欺负叶瑾现在不在家里么?
叶家的主人将公主和贵妃迎进大厅,只留了几个在场伺候的下人,其余闲杂人都下去了。
丹珠若释重负,赶紧鞋底抹油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仿佛慢一步后面就有人扑上来要逮她似的。这屋里的人从老到小的,除了叶老夫人稍微好一点,其他人估计都跟着她八字不合,当然是要早走早好,而且她也真不想在这个时刻被上官静儿盯上。
丹珠有心逃灾避难,可惜人家偏偏就是上赶着过来寻她的,过了晌午,丹珠吃完药刚想上床歇息,嘉临苑那边的红琳就到了,说是园里春花开的烂漫,贵妃娘娘在亭里备了上好的碧螺春,请她过去清茶淡话。
这毫无疑问是披着友善狼皮的鸿门宴,丹珠内心当然是极度抗拒的,当即委婉地回绝道:“难得贵妃由此雅兴,只是我这几日身体抱恙,唯恐病气冲撞了贵妃,不如改日再说吧。”
至于择到哪一日,丹珠才不管,反正能推脱得一时就一时。
红琳来这里之前已经被交代好了,对丹珠的推拒也不意外,轻声说道:“丹姨娘,贵妃娘娘说了,她此次出宫不易,往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只是与你一见如故,想同你闲聊几句话而已,若你执意不肯来,她便亲自到景阳馆来见你。”
好吧,话都威胁到这个份上来了,丹珠还能怎么办,只得换了套衣裳跟着红琳出门。
到了后花园,上官静儿早已在亭里候着,远远望去,聘婷丽影,花容月色,丝毫不比旁边开的繁花逊色。
看的美女多了,丹珠对这样的美色已经免疫,加上心中对这人有成见,不管她的眉修的多精致,鼻子长得多纤巧挺立,眼睛有多顾盼生辉、撩人心怀,落在她心里都是一朵猝了毒的霸王花。
“你来了。”上官静儿微微一笑,唇若涂丹,春日的温暖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越发明媚动人。
丹珠抿了抿嘴角,正思量着怎么开口,又听到对方道:“坐下吧,别站着。”
上官静儿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杯,亲自给丹珠斟了一杯茶,瞬间茶香茶香四溢扑面迎来,清清淡淡地沁入丹珠的鼻息中。
丹珠盯着那杯茶没动。
上官静儿娇娇地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介绍道:“这是我从古书上习来的,用每年第一场雪水泡制的茶最是清洌芬芳,回味无穷,阿瑾以前最喜欢我这么泡茶。”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自然,坦率而大方,不知情的人,没准还真以为她和丹珠是朋友。
丹珠见她身边左右没有宫女,红琳领了自己过来后也自觉地退下去了,也不再掩饰,开门见山便道:“你找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上次我被你害不够惨,又想再次作妖?”
上官静儿丝毫不乱,掩着嘴笑了起来,“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你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那是以为我福大命大。”丹珠懒得跟她废话,“直说吧,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见到你这个人,如果你是想从我打探叶瑾的消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上官静儿委屈地抚上心口,“瞧你说的,我不过是想同你闲话家常几句,没别的意思,你不如先坐下来再说话吧。”
丹珠才不相信这女人的鬼话,上官姐妹在她心里没一个是好的,一个易爆残忍,一个笑面毒花,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余光看到亭外有路过的下人看过来,为免被人误会自己在这被人罚站,丹珠勉强坐了下来,但没有去碰面前的茶杯。
上官静儿眸光闪烁,“我刚听干娘说,阿瑾从年前开始,已经有快三个月不在府里了?”
丹珠不想对着这张脸说话,移了目光看向另外一边,语气淡漠地反问:“你不是一直有派人盯梢他的行踪么,还需要拿老夫人做借口?”
上官静儿脸上笑容不减,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沁人的玩味,“你倒是清楚。没错,他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包括他和公主即将来临的婚事。”
丹珠心口一震,暗暗地握紧放在膝盖上的双拳。
上官静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冷,“眼睁睁看着公主和叶家的人走得越来越近,自己却对此却无能为力……真可怜,你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