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一会儿,安宜才猛地反应过来,挣扎着从赖祁俊的怀里钻出来。抬头,好长的坡道啊,一眼都望不到头。他们乘坐的那辆小车估计是没跟着他们摔下来,反正现在是连影子都没了。
身后的人碎碎地骂着,安宜回头,见赖祁俊撑起了身子。
“喂,你没事吧?”回想起刚才滚下来的时候,确实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所以她除了手臂上几处擦伤外,其余都还好。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刚才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他也还算是个男人。
他痛得龇牙咧嘴,看见面前的女人居然还神游了,猛地站起来,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安宜吓得不轻,几乎是本能地扶住了他的身体。
感觉他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还有那手,直接就摸了过来。她大叫了一声,狠狠地将赖祁俊推开。
“**!”她叫着。
却见赖祁俊后背撞在树干上,直接倒了下去,破天荒地没有回骂她。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色。安宜有些迟疑了,好半晌,才又试探性地叫他:“赖总?喂——”
缓过劲儿来,他几乎是咬着牙:“腰闪了!你还那么用力地推我!”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试了好几次,根本使不出劲儿再爬起来了。
安宜“啊”了一声,不是吧?她不知道啊,以为他是故意将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的,所以才……
“对……对不起啊。”硬着头皮道歉,不管怎么说,刚才的事,的确是她不对。
赖祁俊略怔了下,她还是第一次主动和他说对不起吧?吸了口气,他才开口:“扶我起来。”
点点头,小心地去扶他,看他痛苦的脸色,果然不是装出来的。
“别,痛——”他叫着,没办法啊,他根本走不了路。只能扶他靠着树干坐下,见他一手抚着腰部,脸色异常的难看。
隔了会儿,才开口:“打个电话上去,叫人来救我们。”
“哦。”伸手一摸,安宜才想起来,“我手机……不在身上。”换衣服的时候,忘记带了。看了赖祁俊一眼,真可悲,他的手机一定也没是身上,否则也不必叫她打电话了。
站了起来:“那这样好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人来。”
看见她还真的走了,他急着叫:“喂!”
“怎么了?”
“你就这样走了,叫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她理直气壮地看着他:“那怎么办?你又走不了路。”
“我……”咬着牙,“要不是我护着你,现在坐在这里走不了路的就是你!”
“你……要不是你猛打方向盘,车子怎么会翻下来?”
“喂!我要是不打,那狗直接咬到你了!”
“那不是你在,那狗怎么会突然冲出来!”其实安宜也很郁闷,她就是觉得和赖祁俊在一起,什么都很倒霉。连半路冲出条狗就要怪在他的身上。
赖祁俊这下无语了,想站都站不起来。
安宜耸耸肩:“好了,就这样吧,你等着,我找条路上去。”转了身,才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人痛叫一声,回头,见他摔倒在地上。安宜吃了一惊,忙跑回去,“你怎么了?”
他原本是想站起来拉她,却不想一下子忘记了伤。此刻痛得眼泪都能出来了,趁机紧拉住她的手,颤声说:“痛——”
“喂,赖总……”她有些惊慌了,他不像是装出来的。回头看了看,上去的路在哪里她还得去找,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喊也不会有人听见,到底该怎么办?
他咬着牙:“我和你一起去。”
“那怎么可以,你又走不动!”
“闭嘴!我不想一个人痛死在这里!”
就在刚才,她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个背影,这个场景,突然让他觉得很熟悉。五岁的时候,他妈妈抛弃他爸爸,离开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追着她去,在那片林子里,没有追到她。他只看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拼命地叫着“妈妈”,可是没有人理会他。后来,他迷路了,一个人在林子里,又饿又怕……
童年的记忆,在刚才,突然全部涌现出来,在他的脑海。
他痛恨他的母亲,也有点恨刚才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的安宜!他只是不想,在那么多年以后,还要在这里,去触碰他当年的那道伤……
“赖总……”安宜有些恍惚,她分明从他的眸子里,看见一抹哀痛。那么的真真切切。
他回了神,发狠似的站起来。
“喂!”他真是不要命了?闪了腰,他就不知道痛吗?
用力拉住他,急着开口:“就算要和我一起走,也得等等。”推了他坐下,她垂下眼睑,有些心虚地不去看他痛苦的神情,伸手出去,“伤到了哪里?”
赖祁俊一怔,见她只低头看着他的腰部,还痛得厉害,他只抬手指了指。
“忍着点,我给你揉揉,也许,能好点儿。”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柔了下去。刚才的赖祁俊,让她恍惚中生出一种错觉。
那,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也是一个妈妈,知道那种感受,就像是……她不在阳阳身边,阳阳会伤心一样。
可是,赖祁俊会吗?
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会有那种感觉吗?
手指略略用了力,听他闷哼了一声,她没有说话,慢慢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安宜吃了一惊,开口说:“堂堂赖氏财团的总裁,不会连这点痛都吃不消吧?”
他被她说得脸一红,该死的女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伤放她身上试试?
气愤地撒了手:“怕你使不出劲儿!”
“放心,还没使全力。”
赖祁俊大吃一惊,以为她要下“毒手”了,整个人都紧绷了,却不想,等了好久,她还是没有对他“很用力”。不免,回眸看了她一眼,她只专注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开始的时候,却是很痛,不过渐渐的,倒是舒服起来。
“孙宜安。”他突然叫她。
安宜是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叫的就是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额角沁出了涔涔的汗。她也知道,伤筋动骨的,最疼了。
他现在的样子很乖,可是她仍然忘不了他做的那些令人生气的事。
“喂,和我说说话。”他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