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是王阳明?师父,你刚才脑子被淮阴侯打坏了吗?”鲁管仲出言不逊。
“孽徒,少废话!现在没空与你斗嘴。”萧贱斥道。接着他手负身后,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如顾枫溪所言,钱谦益分身有术,既可身处梵净山,鼓动我们与多尔衮会面。同时又能现身武当山,挑拨三大掌门行刺杨嗣昌。两名钱谦益举止皆无破绽,若不是他有孪生兄弟,那么只有他可瞬息千里,穿梭两地这一可能。适才你与孔丘交手时他可化作白光,随心移动。以此想来,同样拥有不灭之魂的王阳明也可做到这点。那么钱谦益是王阳明的可能便极大了。”
鲁管仲皱眉道:“这未免有些牵强,难道不会是有人乔装打扮吗?”
萧贱摇了摇头,道:可能不大,顾枫溪与柳如是皆熟识钱谦益,如有人冒名顶替,必会察觉异常。而且钱谦益乃是当世大儒,这份气质才华,是无论如何冒充不得的。
他见鲁管仲默然不语,又道:“我看过王阳明传记,知道王阳明不少徒子徒孙皆是东林党党魁。那么凭借他的影响力,化为钱谦益,混入东林党,应该不是难事。”
“师父,你这番推测全不靠谱,纯属瞎猜。而且就算被你说中,又能怎样?”鲁管仲摊手道。
萧贱拧起眉毛,低头不语,心中疑云四起,隐隐觉得王阳明此举不妥,但却找不到半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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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谦益随着蔺希桢一行护送多尔衮回到了盛京,向多尔衮要了间单房,在炕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他的思绪跨越无穷时空,定格在了寰宇某处。
此处广袤无边,无数流星在此处来往穿梭,留下淡淡星痕,绘制成波澜壮阔的画卷。
钱谦益身子化作一道白光,顺着思绪,来到了此处,继而显出身形,赫然便是王阳明的模样。
他随意向前踏步,一个盘旋的星云在他面前诞生,他弯下腰,在星云中挑挑拣拣,摘起数颗星星,置于面前空旷处,那星星微微闪光,就此悬浮凝固。
王阳明忙完这些,又轻轻后退,那星云瞬间消失不见。而那些被他摘出的星星则蠕动起来,其中冒出一个个淡淡的人形,瞧着如同雾气一般。
一名大耳宽额的老者道:“王守仁,你怎么又将我们唤出来了?你那逆天之举进行得怎样了?”
王阳明道:“老聃,正是由于有些困惑,这才招来诸位相询。”
另一名高大儒生说道:“守仁兄,我看还是算了吧。纵使你可掀起些小小波浪,也无法阻挡历史大势,徒然搅得天下大乱,百姓诸多受苦。着实不符天道。”
王阳明皱眉道:“天道?朱圣人,不是我狂妄,但自来天道难以言明,谁说我势单力孤,所行便不符天道?”
朱圣人淡定说道:“我等在灵门中翻看天机,早已将大明诸多结局看得明白,你最多延其数年气数,其灭亡终不能改。天意已然明明白白,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朱熹,你还是这般固执。王守仁之心学讲究自由,你“天理人欲”那一套对他来说是行不通的。”一旁的另一名儒生说道。
此人面目英挺,赫然便是孔丘。
朱熹听孔丘出言,也不再争辩,淡淡一笑,退在一旁。
王阳明向着三人一拱手,道:“诸位,正如我们先前商议,大明内忧外患,混乱不堪,即将灭亡。假如以燎原之势,将其自上而下付之一炬,那自是简单一些,但如此一来,我汉人便难免遭受异族统治,重蹈元朝之覆辙。故我竭力促成杨嗣昌与多尔衮之会面,意图凭借此二人各自能力,促成两国和亲,延续大明气数,或可有所转机。”
孔丘点头道:“这点我们之前已达成共识,但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明朝有无数言官党派,即便杨嗣昌取回皇太极同意入贡之口谕,但要在朝会之上通过此入贡协议,只怕也会难如登天。”
王阳明道:“这点我也已安排妥当,到时自会有人赞同,就看崇祯顶不顶得住了。”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又道:“张献忠现下已被剑啸宫宫主附体,并在四川势如破竹。如不能将其阻止,杨嗣昌只怕命不久矣,杨嗣昌一倒,那便大势已去,再也无可挽回。大家又有何高见,可对付此人?”
老聃一直在一旁不发一言,此刻突然出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淮阴侯一事由我而起,还是由我解决吧。”
说罢,他身形化为一颗星星,落入王阳明眉间,就此消失不见。
王阳明一阵恍惚,皱眉道:“老聃,我意志坚定,你可莫要趁机夺舍。”
他眉间星光一闪一闪,并不作答。孔丘则说道:“我等不过是被抛出万物之灵的残留意志,甚至连残魂都算不上,何来夺舍一说?老聃不过是想弥补自己以前过错,故舍弃自身存在,化入你体内,好让你知晓前因后果,助他一了心愿。”
王阳明点了点头,向孔丘与朱熹二人一揖,转身便欲离去。朱熹忽然说道:“慢着,王守仁,你既然想要相助杨嗣昌,又为何要挑动三大门派刺杀于他?”
王阳明叹了口气,道:“我行这逆天之事,终要留有后手。鸿雁与萧贱这两名少男少女便是我的后手,我的目的不过是将两人命运与大明交织起来,至于最终会怎样,我也无法预测。”说罢,他不再停留,化作一道白光,自此处消失。
孔丘与朱熹对望一眼,各自不语,渐渐地身形淡去,化作星辰,返回到星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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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南面,四川平原那广阔的草原上,一支血红色的庞大部队正严阵而立,令狐九剑与杨天辰各骑一匹骏马,立于军队之前。
令狐九剑望着成都方向,感慨万千地说道:“师父,今日我俩能在此重逢,可算是了了徒儿一个心愿了。”
杨天辰依旧眉头不展,道:“玖儿,这些年来苦了你了,若非得你相助,我要夺这天下只怕还要多等数年。”
令狐九剑摇头道:“师父,助你问鼎中原乃是我毕生心愿,这些年来,徒儿为之奋斗,丝毫不觉辛苦。”
杨天辰苦笑一声,道:“事已至此,我等已无法回头,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说罢,他一挥袖袍,声震旷野,道:“全军进击,目标成都。”
“慢着,师父,我们还需再等上一等。”令狐九剑拦住杨天辰,道。
“等什么?”杨天辰困惑地问道。
令狐九剑道:“师父,如你现在便进攻成都,那天下立刻会物议沸腾,将你归为张献忠之流逆贼。故我们只有按兵不动,等张献忠先攻打成都,待城池岌岌可危,我们再一举现身,击溃张献忠。届时成都满城上下皆对我们感恩戴德,您趁势夺权,将成都纳入掌握,之后才可对天下徐徐图之。”
杨天辰沉吟道:“玖儿,你我终究要反,又何必装模作样?男子汉大丈夫,为了苍生,便是成为天下公敌,又有何惧?”
令狐九剑正色道:“师父,你英雄盖世,众望所归,如直接起兵,相信也可夺取天下。但你最大的资本,乃是你白璧无瑕的仁义之名。故你此番出兵讨贼,方能引得川贵群豪纷纷响应。但如你此刻宣布反明,情势则登时逆转,不仅会遭人唾弃,更会阻力倍增。因而为今最佳之计,乃是辅佐李秩法登基,再效仿宋太祖黄袍加身。”
杨天辰听得此言,神情严肃,微微颔首。
令狐九剑继续道:“你如攻打成都,名声便会受损,届时如黄袍加身,便不那么名正言顺,同时也会引得李秩法怀疑。”
杨天辰仰天长叹,道:“那便依你所言。就地扎营,等待张献忠前来吧。”
于是杨天辰便传令下去,命手下士兵尽数原地扎营,与成都遥遥相望,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杨天辰手下士兵约有三万之众,其中一万两千人是血龙门殿卫及甲卫,一万人乃是如来道场弟子及附属门派。还有八千人是慕名而来投奔杨天辰的川贵豪杰。杨天辰虽并非行伍出身,但颇有治军之能,加之威名素著,因此短短一月,已将这群混合部队整饬得井井有条,颇有强军风范。除了缺乏实战经验,几与左军无异。加之这些士兵皆身负武艺,故战斗力不俗,当可与无常军一较高下。
更加重要的是,血龙门根基深厚,天下教众约有数十万,故绝无短兵缺将之虞。加之李秩法财力物力支持,军饷也有保障。夺取天下之说,绝非戏言。
杨天辰率军等了一周,一日探子来报,说成都北面有不计其数的民众向着成都进发。虽均手无寸铁,但各个神情狂热,貌似中邪一般。
杨天辰闻言,心下生疑,当即与令狐九剑一道纵马出营,来到成都附近一座高山眺望。果然见到密密麻麻的人群自远方迁徙而来,数量约有十万之众。
而在人群之后,有一支黑白相间的军队正虎视眈眈,随伺在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