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树临眼看那尸体并非武当或者剑灵派中任何一人,之前在胡聿民宅中也未曾见过,心道:“莫非这灵妖短短一会儿,已然再造杀孽?”
这具尸体倒悬而下,身子来回摆动,不时碰触窗隔,发出规律轻响,其面容依旧平静,便如其余灵妖所杀之人一般。
花镜月急道:“盟主,顾掌门,你们恢复得怎样了?可有一战之力?”
郭树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与她相斗,最多支撑半柱香时间,决计撑不到其自行消亡。”
顾枫溪则道:“我也差不多,即便我豁出性命,也不过就是化作其食粮。”
花镜月咬牙道:“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转移。”
郭树临与顾枫溪皆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道:“这是为何?”
花镜月摇了摇头,道:“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们。”说罢,她第一个站起,向着厢房北首走去。
郭树临与顾枫溪互望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郭树临上前扶起那剑灵派宗主,跟上了花镜月的脚步。
其余人一言不发,也紧紧跟随。
众人刚离去不久,忽听那窗隔上的敲击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到得后来,几乎如同巨锤猛砸一般。花镜月花容失色,惊声道:“快,快跑。”话音落下,她头也不回,快步向着屋后跑去。
众人赶紧跟上,刚刚奔至后门处,便听得一声巨响,郭树临回头一看,只见那窗隔已然破开一个大洞,木屑木板撒得到处都是,那尸身犹自倒挂于窗前,身上扎满了木刺。紧接着那尸体嘴巴张开,形成一个匪夷所思的空洞,那灵妖泛着青光,从中缓缓爬出。
郭树临不敢再看,闪身出得后门,将其反锁。
花镜月惊魂稍定,喘着粗气说道:“这灵妖似乎无法凭自己的力量进出房屋,因此要用那尸身冲撞。”
郭树临道:“这灵妖似乎甚是蠢笨,既然它进出房屋如此困难,我们不如就此离去,反正它也不一定追得上我们。”
顾枫溪神色凝重,道:“郭兄言之有理,趁着那怪物还未追来,我们这便出庄离去。待你我功力尽复,再来斩妖除魔。”
郭树临点了点头,刚想迈步,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凛:“不好,杨大人还在此庄中,莫要让那怪物发现其下落。”
想到此处,他向顾枫溪道:“顾掌门,我在此还有要事,你先带着剑灵派诸女侠离去,我随后就到。”
他话刚一说完,忽听那灵妖在屋中发出吱吱怪叫,继而数道青光自屋内飞出,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他不知其中变故,也不待顾枫溪答话,向众人微一拱手,便施展轻功,轻手轻脚地向着杨嗣昌藏身之处奔去。
他一路上躲躲藏藏,生怕被那灵妖发现,好不容易接近了杨嗣昌躲藏的草垛,刚想探出头去张望,忽觉身旁气息有异,忙转头看去。登时心里一惊,寒毛直竖。
只见在他不远处的空地之上,正摇摇晃晃地站立着一人,其四肢与身躯仅有些许相连,头颅也摇摇欲坠。赫然便是适才被灵妖啃食后吐出的一名武当弟子。
那武当弟子似乎也发现了郭树临,口中发出低沉吼声,拖着步子地向郭树临移动过来。瞧着它动作,与其说是在行走,不如说是在漂浮。
郭树临心知不妙,当下对此浮尸不理不睬,向着杨嗣昌所在快步奔去。谁知他刚一加速,此浮尸动作也随之变快,四肢纷纷拉长变行。很快其双上肢如同两柄镰刀,双下肢则形如豹足,呼啸着向郭树临追来。
郭树临见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曾在那万妖之窟中见过此等怪物,那时南宫轩辕曾向自己解释过,这怪物乃是无法归天的残魂寄附于尸体残躯之上而成。那时幸亏得南宫轩辕相助,自己才侥幸逃生,此刻自己重伤未愈,绝非其敌。
他心念急转,同时脚步一刻不停,不多时已来到那草垛旁,低声叫道:“杨大人,是我,此地极是危险,快随我走!”
谁知声音落下,那草垛中却全无动静,他心下着急,还待再喊。突然胸前冰钻出声道:“杨嗣昌身上有我的冰钻,得我指点,早已躲到一个安全所在。你先逃离此处,以后我再领你去找他。”
郭树临素知鸿雁之能,登时放下心来。刚想向庄外奔去,忽听耳旁风声倏至,急忙一个侧扑,躲过了浮尸迅猛一击。紧接着他不待那浮尸起身,双足连环,重重踢在那浮尸之上。
那浮尸身子甚是疏松,被他踢中,竟而血浆四溅,骨肉分离,再度化为一滩血水。但很快那血水慢慢聚拢,渐渐又形成那浮尸模样。
鸿雁急道:“没用的,这怪物是残魂寄附于尸身之上形成,虽然于世间逗留不久,但极难消灭,除非将之烧成灰烬,或是以剑啸之力将其驱逐。不过其仅能凭周遭气流判断你的位置,你只需躲远一些,不发声响,它便找不到你。”
郭树临点了点头,身子就地一滚,远离了这具浮尸,隐藏在一堆柴薪之后,屏息静气,等待这浮尸远离。
过了半晌,那浮尸恢复了原样,稍稍逗留了一会儿,便飘然远去。
郭树临眼见其走得不见踪影,稍稍松了口气,忽听耳中传来鸿雁声音,道:“当真奇怪……残魂一般只在聚灵之地聚集,此地怎会有这等残魂?莫非……”
郭树临见她话说一半便没了下文,忙低声问道:“鸿雁,此事你可有眉目?”
冰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除非……适才那灵妖吞食那死尸之后,将体内多余的残魂附着在血肉之上吐出,才有可能产生这等怪物。但是……此事仍是疑点重重。”
郭树临再次问道:“有何疑点?”
鸿雁道:“据我所知,灵妖之为物,乃是邪灵与真武金身相合而成。邪灵又称缚灵,一般是人死之后怨气难消,寄附于住宅、器具、饰品等物之上,是近仙体的一种。而其一旦寄附于某物,便再难转移至别处。由于真武金身与缚灵皆为难得之物,故除非有人故意为之,否则灵妖绝不会出现于世。”
“故意为之?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造出这怪物?”郭树临心生惧意。
鸿雁再度默然,半晌之后才说道:“我觉得……那剑灵派有些可疑。”
“剑灵派?怎么会?她们被那灵妖迫得东躲西藏,损兵折将,如果真是她们所为,岂不是自掘坟墓?”郭树临辩驳道。
鸿雁道:“你想想,这灵妖是何时开始袭击你们的?”
郭树临沉吟片刻,道:“大概是我与顾枫溪争斗接近尾声之时,那是我俩皆心无旁骛。待得顾枫溪发现那灵妖,它已将一武当弟子吞噬殆尽,估计出现已有一会儿。”
那冰钻闪了闪,道:“正是,那时顾枫溪大占上风,使出阴阳太极图,眼看就要将你杀死。而你一死,剑灵派诸人决计无法存活,在此危急关头,那灵妖也随之出现。”
“你的意思是……剑灵派为了驱走顾枫溪,而制造出了灵妖?”郭树临大惊道,“那他们岂不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鸿雁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此事还有一个疑点,那剑灵派宗主晏清依武功高强至极,为何会突然全无还手之能?按说以她的修为,活到百岁之前身手都不会衰退。要说是事先突染疾病,剑灵派诸女事后也并未表露出担忧之情,故可能不大。”
郭树临低头沉思,静默不言。
鸿雁继续道:“还有一事令我疑惑,便是那莲心悠所熬莲子红豆汤。她纵然关切于你,厌恶顾枫溪,但当此危急关头,多一分战力也是好的。她为何会如此幼稚,将那一碗莲子红豆汤看得如此之重?”
郭树临挠头道:“一碗红豆汤也无关大局,喝不喝都无所谓吧?”
鸿雁问道:“那红豆汤味道如何?可有异样?”
郭树临心中一凛,道:“这红豆汤的确味道怪异,难以下咽。”
鸿雁道:“如你所说,这红豆汤难喝至极,为何其余剑灵派女子将之尽数喝下,全无怨言?总不见得你味蕾怪异,与众不同。”
郭树临觉得难以索解,于是问道:“那你说这是为什么?”
鸿雁叹了口气,道:“或许……那莲子红豆汤中有些事物,能够使那灵妖放过她们。故她们分你一碗,是将你当作了自己人。但那时顾枫溪就在一旁,她们也不能明说,只能找寻借口,严词拒绝顾枫溪的讨食之举。谁知你不知好歹,浪费了对方一片苦心。”
郭树临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假如当真如你所说,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鸿雁严肃地说道:“这灵妖一旦认准了猎物,便会追杀到天涯海角,所以逃跑之举仅仅是拖延时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速速离去,恢复伤势,守株待兔,等妖灵找上门来。二是去与顾枫溪汇合,联手对付那灵妖,一劳永逸,将之消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