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琰去屋中取了笔墨,在一张干净的纸上写下几字:

有缘再会时,必使君得利。

她刚刚将信鸽放飞,便看到早朝而归的齐晔,“今日早朝可曾听懂什么?”

因齐晔智利不若常人,上官月琰恐他太过困惑。

齐晔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上官月琰会心一笑,“无碍。”

“嗯。”

两人相互搀扶进了内殿,犹如一对亲密无常的佳人才子。

皇宫之中,下了早朝后,老侯爷便跟着皇帝来了宫里。

“皇上,请下旨降罪于上官文茵!”老侯爷单膝跪地,“请皇上降罪于上官文茵!”

皇帝看了看老侯爷,说道:“老侯爷,起来说话。”

“老侯爷,并非朕不愿处死上官文茵,而是朕也有难处。”

老侯爷起身,“皇上有何难处?生为尊贵天子,万人之上,有何是皇上可为难的?”

“贵为天子,看似尊贵,却是有许多无奈,有很多事情并非我所能够决定。”皇帝说道。

“是因为太后还是因为户部尚书?”老侯爷抬起苍老的面容。

“果真是一家人,都如此咄咄逼人!”皇帝未曾回答,老侯爷便听闻一声威严。

是太后。

老侯爷似乎特别不喜看见太后,不过说来也是,年少时期闹得如此尴尬,他能有多待见她呢?

“老侯爷果然教女有方,这一个个后辈都是如此争气!先是上官玉婉、后又是上官月琰,一个个都以下犯上!果真是继承了老侯爷这大逆不道的坏习!”太后对老侯爷的仇恨从这一言一句中便可看出。

“我的女儿、我的孙女儿,自然是同我相像!”老侯爷抬了抬下巴,“我的子孙,不论碰到怎样的陷害,不论被奸邪之人陷害得如何惨,都不会低头,因为他们始终是比那奸邪之人要尊贵许多!”

“因为那些奸邪之人,他们的心是肮脏的,无比肮脏!”老侯爷似乎是在指桑骂槐,他也知道上官文茵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陷害到上官月琰,定然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你!”太后拍了拍桌子,“皇帝!你看看!你看看!”

皇上也是十分不耐,皱了皱眉头,“太后来找朕有何事?”

“有些事,哀家需要单独与皇帝说。”太后睨了一眼老侯爷。

老侯爷并未动,太后正要发怒,却听皇帝说道:“老侯爷,你先退下吧,此事我们容后再议。”

“老臣告退。”老侯爷满眼不甘,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皇帝,上官文茵之事,你准备如何处理?”太后盯着老侯爷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秒后,才坐在了皇帝身边。

“太后何必遮掩?”皇帝身子往后一趟,将胳膊支在脑袋下面,一副懒散的模样。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将一盏茶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又随意说了一句,“果真是好茶。”

皇帝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将茶杯放于手中,另一只手拿着杯盖移来移去,“茶是好茶,可纵是佳茶,品茶之人无心品味,又有何滋味,你说是吗?太后?”

“皇帝是在责怪哀家吗?”太后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皇帝没有回答。

“这茶是用过多次的茶了吧,味道都有些淡了。”太后说道,心中不知是何用意。

“确是。”皇帝点头。

“虽是多次浸泡过了,却还禀有一丝茶的香气。”太后看了看皇帝,“文茵于哀家亦是如此,尽管她再如何犯错,再如何受流言侵蚀、浸泡,失去了本身的浓厚高贵,可她到底还是贵女、是哀家的姨孙女,她还是高贵的。”

“依太后之见呢?”皇帝早已猜透了太后内心的想法,太后也不过是想让他放了上官文茵罢。

“文茵到底是哀家的姨孙女,你的外甥女,不如便饶过她。”太后终于说出了那些话,皇帝便知道她此行是这个目的。

“太后!”皇帝呵斥住她,“太后以为朕的眼睛是瞎了吗?上官月琰之事,太后到底有没有参与,太后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朕不去追究,不代表朕不知道!对上官文茵降罪对太后也是好的,太后就当此事全然不知,将一切罪责全部推倒她身上吧。”

“皇帝……”太后唤了一声,“你方才与老镇国侯商谈时并未答应他降罪于文茵,现在怎么?”

“如今老侯爷对上官文茵可谓是恨之入骨,请求降罪是要让朕处死上官文茵。”皇帝说道:“朕顾及到太后与户部尚书的原因并未同意,太后想让朕不追究上官文茵,让她免受任何惩罚,那也是绝对不能的,朕既不能将她处死,也不能如此轻易放过她。”

“皇帝想怎么办?”太后满目担忧。

皇帝思忖,面上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上官月琰用过早膳,便来了天牢处,她本想直接进去,但又想到了什么并未直接进入。

她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一个巡逻的侍卫打晕,然后拔下了他的衣服换了上去。

待她换好之后,走到天牢大门处,将令牌出示,守门之人便将她放了进去。

她原本是可以不用乔装打扮直接进入的,毕竟她是晋王妃,但她却有另外一些事情去做,若是被人知晓了是她做的,恐怕不利于镇国侯府以及晋王府的声名。

上官月琰走进阴暗的牢房,心中有些微悸,上一世,她便是在这个地方死去的,以一种最悲凉、最凄惨的方式死去,千刀万剐、蚀骨蚀心的疼痛,她如今还历历于心。

想到这里,上官月琰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忽然,后边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头,上官月琰回过神来,她侧了侧脸颊,看见是一个狱卒将手放在了她的肩头。

“你是新来的吧?怎么看着这么眼生?”那狱卒说道。

“是。”上官月琰点点头。

“行了,快去守着吧,别让这些犯人跑了。”那狱卒说道。

他刚准备转头,却被上官月琰猛地拽住,他看到了上官月琰那半张丑印,突然想到了什么,“晋……晋王妃?”

“上官文茵在哪儿?”上官月琰低声询问,语气危险。

那狱卒朝一边指了指,上官月琰并不能看清楚他指的到底是何处,“带路。”

狱卒点点头,上官月琰随手端起了一些吃食,递给狱卒,“拿着。”

狱卒带着上官月琰来到了看押上官文茵的天牢,然后回身看了看上官月琰。

“把门打开。”上官月琰吩咐。

狱卒有些害怕上官月琰,上官月琰那脸上的丑印在暗黑的天牢中显得十分恐怖,让狱卒不寒而栗,狱卒不敢违抗上官月琰,便照做了。

“送进去。”上官月琰再次吩咐。

狱卒点点头,端着食物进了牢房,上官月琰则躲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那地方刚好能够看到上官文茵,但上官文茵却看不到她。

狱卒将食物端到上官文茵面前,上官文茵看了看那盘中的食物,心下嫌恶,“我不吃!我不吃!这是什么东西?你们竟敢让我吃这种东西?”

说着上官文茵将食物全部拂在地上,上官文茵一向锦衣玉食,何时吃过这种东西,因此,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前几日有太后在暗中打点,没有人让她吃这种东西,可今日皇帝制止了太后救助上官文茵,她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况且今日的食物又是上官月琰亲手为她挑的。

那狱卒一看上官文茵这个态度,也恼了,他也听闻上官月琰与上官文茵不和,所以便无所顾忌地开始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进了天牢还敢挑三拣四?给你吃的就很不错了!别给脸不要脸!像你这种贱女人,活该去死!你就是那种卑微低贱的臭虫,吃猪食尚且还便宜了你!若是没有权势,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个被毁了容而且毫无头脑的丑八怪!”

“你!你这个狗奴才!”上官文茵气极,抬手便要去打那狱卒。

狱卒哪会让她轻易打到,他握住上官文茵的手腕,将她推在地上,“我呸!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大小姐、那个不可一世的王妃?你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

狱卒说罢,在一旁吐了一口唾沫,便扭头离开。

上官文茵在身后,不断地厉吼,她在这里的十几天简直快要被折磨疯了,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上官月琰玩味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痛快,上一世,她也是如此被人侮辱,一入天牢、孤苦无依,连嘴下层的狱卒都能对她出言辱骂,而将她送入天牢的幕后黑手就有上官文茵一个啊,上官文茵,你现在所经历的不过是我上一世所承受的一半而已,那些所有苦痛,你都要一一偿还。

狱卒出了牢门,看见一旁的上官月琰,一脸讨好的笑意,“晋王妃……”

上官月琰勾了勾唇角,笑道:“做得不错。”笑道:“做得不错。”

而后上官月琰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那个狱卒,“等一会儿,不论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过来,还有,今日我来此之事,不能告知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