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晨将手上缰绳交给章杏,道:“我把这马给你,你驮了你嫂子快去盂县吧。”又指了个方向,“往那里走,两三个时辰就能到了,我这里还有事情,实在不能耽搁。”说罢,他将手中火把一并塞到章杏手里后,就朝刘翼穆宇跑去。
章杏怔怔看着叶昕晨疾跑的身影,再看看傅湘莲,抹了抹眼睛,将马牵到傅湘莲旁边来,火把插在附近石头缝里,又引着马蹲下来,过去拖着傅湘莲,要将她弄上马背去。不防那马突然站起来,她始料未及,抱着傅湘莲仰面倒在地上。
那边叶昕晨也才上了马去,听得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响,连忙回头,见章杏傅湘莲都倒地了,他叫了一声,“停下。”从马上跳下来,跑回去,叫道:“章杏,你怎么了?”
章杏这几日本就有些心烦,加之这日经历波折,早已是精疲力尽,经了这一猛磕,厥了过去。叶昕晨见叫了几声,章杏都没有动静,连忙抱起她,头顺势探到她头下,立时摸到一把温热血来。他脸色一变,高声叫道:“不好了,你们两个快回来。”
刘翼穆宇面面相觑一番后,穆宇到底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立时驱了马过来。刘翼见穆宇都过去了,他也慢腾腾骑了马过来,近了跟前,也不下来,在马上说道:“她* 怎么了?”
叶昕晨皱着眉头说:“怕是不好了,得让郎中看看才行。”他说着,就抱起章杏往顾惜朝离开的方向跑去。
顾惜朝一气之下离开后。其余人也陆续跟来了。只他那三个伴当还没有来。车马领队看了看身后长龙大队。拱手说道:“顾将军,此地不宜久留。”
顾惜朝眉头皱了皱,心里还满满是恨,正要下令启程,突然看见叶昕晨抱着一人飞奔过来。他记得章杏的衣着。当下里脸色一变,身子一晃,一下子滑下马来,几步过去。凑近了一看,可不就是章杏?他脑海轰一下炸开了,厉声叫道:“她怎么了?”
叶昕晨气喘吁吁说道:“她从马上掉下来了……”
顾惜朝没等叶昕晨话音落地,就一把抢过章杏,抱着她一边叫道:“快去将李先生请来。”一边朝一辆马车跑过去。到了那马车跟前,也不招呼一声,径直冲上去了。
马车里面坐着的两个少女中有个惊呼了一声,另一个也吓得花容失色,盯着顾惜朝失声轻唤道:“顾将军……”
顾惜朝顺手将马车坐凳上锦稠扯下来,铺到车上。将章杏小心翼翼放上去了,冲出声那少女沉声回话道:“洛小姐。事急从权,还请小姐勿要怪罪。”
对着顾惜朝的眼神,那洛小姐一双妙目不由得挪开了去,俏脸微红,轻声问道:“顾将军,这位夫人是谁?她怎么了?”
顾惜朝看着的章杏的脸,心痛难忍,一时没有听见那洛小姐的话。恰好叶昕晨也近到跟前,连忙推了推他。顾惜朝回过神来,顿了顿,低沉道:“她是盂县章记的东家。”
章记的米粮买卖做得极大,如今江淮十几个县都有其铺子。这洛小姐也跟着管过几日家,对章记米铺也略有所知。不过再大的商贾与他们这样的人家也隔着十万八千里,况这位梳着妇人妆,一看就知道已为人妇。洛小姐脸色略缓。马车突然横躺了一人,立时显得逼仄。洛小姐推了推身边丫鬟,轻声道:“如梅,你快去打些水来。”
那丫鬟应了一声,随即下了马车去。顾惜朝盯着章杏的脸一阵,察觉到自己手里有些不妥,张开了看,立时不自觉发起抖来,转身冲叶昕晨叫道:“李先生怎么还没有到?”
叶昕晨见他分明已是慌了神,连忙回道:“已经去请了,许是马上就能到了。”说完了,往马车里面看了一眼。
要是别的事情,顾惜朝定会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会他已是慌了神,一心只在章杏身上,全然没有想到马车里面还有一人,又催促叶昕晨去请。叶昕晨没奈何,只得去了。
洛小姐见顾惜朝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暗暗心惊。但躺在马车里的妇人虽是颜色姣好,却分明已经嫁人。她心下一动,站起身来,伸手要马车帘子卷起来。
顾惜朝见洛小姐近到章杏身边了,冲口就道:“你干什么?”
洛小姐被顾惜朝的样子吓了一跳,莹莹妙目的眼泪都差点滚落下来,哆哆嗦嗦解释道:“马车密闭已经良久了,她这般伤重,恐是会累到呼吸,我,我只是将这车帘子卷起来罢……”
顾惜朝眼睛一亮,应声附和道:“正是!”说着,自己就动手将车帘子卷了起来。
洛小姐久居闺阁,鲜少这般与男子亲近,面上一红,低着头又坐回原位置。
丫鬟如梅领着一位高壮仆妇端了热水来,洛小姐连忙道:“将水放这里。”
如梅应了一声是,吩咐仆妇将热水放到车厢边上。洛小姐犹豫一会,小心翼翼对顾惜朝说道:“顾将军,许是李先生就要来了,还是让如梅替她清理一番,也方面李先生看诊。”
顾惜朝看了看旁边的热水,又看了看章杏,点了点,默默退让开了。
那如梅得了自家小姐得眼神,放下了马车帘子,打湿了汗巾,一边替章杏清洗手脸,一边小声问道:“小姐,她到底是谁?”
洛小姐看了看倒映在马车帘子上的高大身影,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小声道:“你别问了,快将她收拾好。”
如梅默默点了点头,绞干了汗巾,替章杏洗脸洗手。
手脸洗干净了,章杏的面目便露了出来。洛小姐看了看她的脸,眉头微微皱了皱。
如梅打量自家小姐的脸色,正要说话,突然听得外面有人喊道:“将军,李先生来了。”
洛小姐连忙吩咐道:“李先生到了,快打起帘子。”
如梅丢了手中汗巾,连忙打起了马车帘子。
李先生是被叶昕晨拖着过来的。
顾惜朝见了人,连忙迎上来。
那李先生是个随车的郎中,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这半夜里正在窝在马车里打瞌睡呢,不防被揪了起来,又一路拖过来,早被这架势吓到了,又见是小姐的马车帘子都打起来,里面横躺了一个妇人。更是知道要紧。不待吩咐,立时提了药箱,上前诊脉。摸了一会,又细细看了看章杏面色,吩咐道:“将人抱起来我看看后脑。”
洛小姐听了李先生的话,对伺候在马车旁边的婆子打了眼色。那婆子会意,正要上前帮忙。顾惜朝已是坐到马车边上了,小心翼翼抱了章杏起来。
李先生不由得多看了顾惜朝几眼。
顾惜朝只专注在章杏身上,着急问道:“李先生,她到底要不要紧?”
李先生回过神来,细细看了一番后,指着章杏后脑勺道:“她这是精疲力尽了,又加之后脑受了重击,方才晕厥,性命无甚大碍,不过……”
顾惜朝这时候哪里会听半截话?当下追问:“不过什么?她还有什么不好吗?”
李先生犹豫一阵,道:“这位夫人已是有了两月身子,经历了这番波折,腹中胎儿恐是有些不好了。”
顾惜朝听了一僵,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那李先生没有留意到顾惜朝神情,亦自摇头道:“妇人怀胎三月内原本就是最要紧的时候。这位夫人身子本就有些孱弱,更兼之近来劳累过度,看她脉象已是强弩之末,腹中胎儿只怕艰难了。我先下几味药吧,她若是能进,便还有一丝希望,若是不能,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昕晨听了李先生的话,心里也是一惊,不由得看向顾惜朝。顾惜朝仍是一副怔住的样子,良久都没有动一下。叶昕晨心中泛苦。可是这其中死结也只有当局人自个明白,方能走出。外人是插不上手的。他连忙回应李先生的话,道:“是,是,还请李先生开方。”
李先生离了马车,就地在一方大石头上动笔开了方子,递给叶昕晨,又交待一番。叶昕晨听得仔细,连连点头,正要道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嗤一声脆响。他连忙回头。原本坐在马车边上的顾惜朝站了起来,手里抓着已经被撕成了半截的马车帘子,一下子扔老远了,竟是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
叶昕晨目瞪口呆一阵,连忙对李先生道了一声谢后,飞快跑到马车跟前。章杏还是不省人事,那洛小姐缩在马车里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顾惜朝离开的身影。
叶昕晨看了看手中药方子,又看了看章杏和顾惜朝,满脸为难。洛小姐突然出声道:“这是李先生才开好的方子吧?我身边丫头婆子也都闲着呢,你要是不嫌她们笨手笨脚,要不就将这方子交给她们拿药煎药吧?”
他们这一伙人里,还确实没一个会做细致活儿的。叶昕晨连忙将方子递给如梅,道了一声多谢。
(草稿)(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