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在山峰上站了良久,眺望往东方向,那里正是他们来的方向。

她回去时候,天色已晚,不过路都是走过了的,返回时要比来时快多了。在天还没有完全黑时,她就回到了山洞。

她将自己找到大江的事情告诉了石头。石头也十分兴奋,连忙打听有多远,那江水急不急,江面上有没有船之类的事情。

章杏摇头,说:“我没有看到有船只经过。”石头说:“这时节快入冬了,西北那边寒苦,来往船只少,也是正常。我明日跟你一起去看看,明日一定能看到船。”

章杏不禁打量石头的伤腿。石头瞪她一眼,将树拐扔到一边,小步挪了几下,炫耀说:“杏儿,你看见没有?我现在能走。”

章杏笑着摇头,说:“你以为往江那边是一马平川啊,你这个走法,走一年也到不了那里啊。你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别旧伤未好,新伤又加,明日我一个人去看。”

石头垂头丧气坐下,一会后,眼珠子又骨碌转起来。

章杏料到他心里大约又有了什么鬼主意了,笑着坐在他身边说:“你听我的罢,往江边的路真的不好走。你好好养伤,你早些好了,咱们也好早些动身。”

好说歹说,石头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冬天的脚步越发近了,山林里百物萧条。可是山洞里的两个人却干劲十足。两个开始为接下来行程做准备了,章杏几乎天天要往大江那边走一趟,她看到过好条船,大的小的都有,不过都行在大江中间,渺小如蚂蚁。她倒是十分想大声招呼,看船上的人有没有反应。但是她也知道那山谷距离这边并不遥远,许是船上的人没有听见,反惊动了这山里的人。

章杏也准备许多路上吃的用的,当然,那些鱼啊肉啊之类肯定不能多带的,这些山林里不缺,他们可以现抓现吃,要带是能久放的干粮。李家祖传大饼是用面粉烘烤成的,既耐饿又好携带,是长途跋涉的不二选择。

但是章杏只会吃,不会做。不过石头以前常在他祖母灶前打转,他对制作过程是再清楚不过了。再章杏一再要求下。李家唯一传人石头只好下厨了,用榆树皮捣成了粉,替代面粉,调和了贴在石头上,架火在下面烤。两个胡乱折腾一番,还真烤了几个又干又硬的饼子。虽是有些糊了,但是还是能入口的。

干粮有了,盐巴火石,锅碗瓢盆之类必须品也都要带上了。

章杏想着他们出发时,应该是很冷了,御寒是头等大事。她编了几张草垫子,以备路上休息时用。又用几只兔子的皮毛照着石头身形拼了一个坎肩起来。草鞋也编了好几双。

在章杏忙这些的时候,石头也没有闲着,在坚持不懈的锻炼下,他恢复的很快,脖子上的伤也开始脱痂了,已经可以不用树拐,就能走出山洞了。

但是就在他们为回家积极做准备时,危险也悄无声息靠近了。

这一日章杏从江边往回走,到了小溪时,太阳已经下山了。从出门到现在,她还是早上吃过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这时又饿又累。思量剩下的路反正不远了。她就蹲在溪边,手捧了水,喝了几口,又洗了一把脸,醒了醒神。正要起身时,发现溪边多了几道印迹。

章杏心中一惊,低头仔细看。这山林里有许多小动物,以前她也常在小溪边发现它们留下的痕迹。但是这回印子明显偏大,不是她所见过任何一种动物的脚印,倒像是马的蹄印。

仔细找了一番,她不仅发现了不少马蹄印,还发现不少杂乱人脚印。

这里显然有马有人来过了。

章杏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能出现在这里的马队,还能是谁?十有八九就是那山谷里人。她连忙闪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头四下打量,暮色沉沉,空山寂寂,周期一切与过往无任何变化,但是她却分明闻道了危险来临的味道。

章杏心急如焚,她知道山谷里那伙人马经常跑到山林里来,但是她找到的这个地方十分偏僻,这么些日子,这片山林除了她,就没有发现其他人来过。现在山谷里那伙人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

还有,她发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留意她留下的痕迹。

石头还一个人留在山洞里,若是被发现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章杏见周围无甚变化,显然来过这里的人马已经走了,她赶紧往回跑,跑一阵后,她就看见前面黑蒙蒙山林里有几点昏黄火光。她一下收了脚步,身上冷汗瞬间涌出来了。踌躇一阵,她还是悄悄猫了过去。

十余匹马零散站在一棵大树下,马上的人都已经下来了,有的牵着马站在一边,有的举着火把站着,还有几个正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

章杏眼尖,一眼就认出其中二个人来——蠡湖山院那位孟爷和那回在山谷里偷东西时见过姓金小子。

孟爷举着火把蹲在姓金那小子旁边。那小子则蹲在地上,手撵一把土,眉头微皱,不知在看什么。看了一会,就站起身,从袖子掏出一块汗巾擦了擦手,手指地上,说道:“把这里挖开。”

章杏觉得自己脑海轰隆一下子炸开了,心砰砰直跳,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心中又存了几分侥幸。

那姓金小子话音一落,孟爷便将手中火把递给身后的人,说:“拿锹来。”

后面立时有人递了一把锹给他。三四个人就一起开挖了,不大会就挖出一副尚未完全腐烂的狼来,一时间臭气熏天,众人纷纷掩住口鼻。

姓金那小子也用汗巾掩了口鼻,蹲下来看,接了身边的锹,还翻了翻。看完了,掩着汗巾笑了笑,说:“牙口倒是不错。”转身对孟爷说,“这狼先是被咬断气,后来才挨得刀,这狼皮剥了不过一个多月了,动手的应是个新手,四个蹄子直接剁去了。老孟啊,这人应是还在这片林子里呢。”

孟爷的脸色阴沉沉的。

姓金小子又笑一声,拍了拍孟爷肩膀,说道:“老孟啊,走吧,那俩家伙偷了咱们营地不少伤药,想来他们之中应是有人受了伤。这么久都没有走,估计伤还没有好全,想来这一时半会也走不了的。这山林可不小,眼下天也黑了,咱们人手又不够,别折腾的人没有捉到,反是打草惊了蛇。走吧。”

孟爷听罢,点了点头,招手让人牵了马来,几人纷纷上了马去,不大会就打马离开了。

林子里又安静了下来,章杏这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先前身上出了许多汗,这会经了冷风一吹,她不禁打了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