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药天下第一帅~

“年纪轻轻的, 做甚么总是皱着眉头?”白鹭笑着进了门, 素指轻轻点了点青庄的额头, 又朝着另两个招呼道:“夫人该起了, 咱们去罢。”

白鹭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贴身丫鬟, 绕是宫务府出身, 玉叶玉枝对着也都不敢摆谱,闻言一并端了瓷盆巾帕起身应了,白鹭便又抬手去叫青庄:“你可得改改这呆木木的脾气, 话都不说一句的, 夫人哪里能记得你?”

苏弦把青庄交给了白鹭带着,白鹭便当真拿她当成了自己人,加上这些日子眼看青庄总是叫玉叶哄着去干些提水拂尘这种不露脸的活, 偏还勤勤恳恳的从不抱怨,白鹭便越发心疼她老实, 唯恐她这么下去要叫人欺负,最近便常常记着,想让她多往苏弦眼前转转, 别被新人越发挤到后头。

青庄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何苦太孤僻了也要惹人怀疑,当下便也点头应了,跟在后头一并进了屋里寝室。

其实青庄心底里是真没想揣摩主子的,可架不住干她这行的总有些毛病, 不自觉的就会留意着旁人的言行举止, 等反应过来时, 说不得都已在心里琢磨了个好几遍。

对着苏弦也是这般,青庄一进门,便不意外的瞧见夫人已经起了,正坐在铜镜前梳着发梢,对的很——夫人素来醒的早,有时会在床上略多躺一阵,却从不会当真再睡着。

之后玉枝玉叶依次上前,如每日一般无二的洗漱更衣,梳妆打扮,青庄也只是略显呆愣的立在后头,心下却是又一回的确定了夫人不喜浓妆艳抹,今日也照旧选了一身窄袖素衣,钗都只插了两根,很是清淡。

“姑娘今早想用些什么?”等的苏弦起身,白鹭便开口问道。

因昨日佛堂已收拾好了,苏弦昨日就说了今早要先去佛堂诵一卷经,这会儿点了膳传下去,等出来了就正好能送来,刚来时似是不好意思,都只由着厨房送从不开口要什么,这阵子就好些了,隔三差五也会开口点些菜肴点心。

青庄微微抬眸,就看见苏弦露出了沉吟的神色,回忆般慢慢道:“这月份椿苗该正是时候,摘了第一茬下来,也别炒,拿滚水烫了,滴几滴菜油香醋调了当小菜倒是刚好,再来一份阳春煎饺吧,略加些虾米就好,告诉他们不必放那些海参鱼筋,我吃不惯,白糟蹋了。”

果然,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青庄眨眨眼,又垂下了眼睛,可她记得清清楚楚,夫人分明是第一次吃这虾饺,怎么会知道府里厨子会往煎饺里放鱼筋海参?且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前一日夫人要了马太监一道拿手的羊肉,也是事先尝过了一般提前叫他别抹椒油,若她当真是出身名门,自小看惯了也算说得过去,可依白鹭的话,夫人该是还来不及养出这样的见识?

白鹭哪里会注意到苏弦来王府后都吃过哪些菜?这会儿也只当是膳房里之前送过了,叫苏弦记了下来,闻言只是顾及香椿这东西吃了嘴里怕留味道,可转念一想横竖王爷这会儿不在府里,白鹭便也没说什么,利落应了下来,转头瞧了青庄一眼。

青庄便开口应了,出去找喜子交待了下去,跟外头的传话吩咐,这些都是她的活。

“教你看香的法子可都记住了?”白鹭也跟着出了门,带着青庄到小佛堂,立在三足鎏金的仙人烂柯小熏炉前,仔仔细细的拿细香灰盖了烧透的银炭,在银叶上放了一小枚香丸,这才小声问道。

“记得。”青庄寡言少语。

“恩,你只记着这火是宁小勿大,不然费了香还不打紧,这味道太漫,可是一闻就不对了。”

白鹭在侯府时学了一手燃香的好本事,苏弦诵经时,她都会在一旁焚些檀香,为了提携青庄,白露这几日都在教她这手艺,只是焚香这事,会易精难,好在苏弦对此并不苛责,青庄也算是心细,白鹭这会倒也放心的让青庄留了下来。

过了半刻钟功夫,苏弦果然进了佛堂,看见青庄似是一愣,白鹭便在旁低声解释:“奴婢已教了几日,且让她先试试。”苏弦倒也没说什么,只对着青庄点了点头。

青庄不善言辞般福了一礼,默默退到了一旁,心下却又默默记了一条——

夫人不欢喜她。

虽说夫人面上从未露出过,可青庄却就是能察觉得出来,说是不喜也不太对,比起主子对下人的不喜,主子对她倒更像是不信任的防备,甚至还带了几分小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还是一开始就怀疑她不忠了?青庄将手伸在熏炉旁试着炉里的火气,只拿余光瞧着闭目诵经的苏弦。

夫人长的很美,不是吴侧妃那种明艳动人的,是很白嫩干净,越看越好看的那种,这会儿低头垂目,双手合十,净手、拂尘、垂首、诵经,说是多虔诚倒也不至于,只是很是熟练,倒像是做过许久了习惯了的样子,也不知道夫人从几岁起开始礼佛的,赶明问问白鹭姐姐看看?

发觉自个不知觉又起了怀疑夫人的念头,青庄猛的摇摇头,下了决定自个得空还是要往梅园那边下下功夫,虽说王爷交待是不必刻意去查,若是凑巧发现什么不对才报给上官,可架不住夫人实在是太安分了,整日的除了针线女红,就是闭门礼佛,她若是再不给自己找些事,怕是真要把苏夫人当成内奸去查了,若是没发现什么便罢了,万一她真查出了什么,以王爷这会儿对夫人的看重,她是说还是不说呢?

若是不说难免要失职,可即便说了,已王爷如今对夫人的看重,怕是也没什么好下场,这就不太好了,爹娘在辽西当了几十年的探子,在异疆里拼着性命换来的功劳,可是想求她好好活着的。

一念至此,青庄十分少年老成的摇了摇头,彻底将脑子里有关苏弦的不对抛到了脑后,老老实实的看着熏炉在一旁站了两刻钟的功夫,等着苏弦出了门,便寻了个机会去找了白鹭,说出了自己一会儿的去处。

“看干娘?”

“嗯,就是看府里看二门的莫婆婆,她与我是同乡,就认了我做干女儿,还说下回拖人回去要帮我打听家里的消息,我想去瞧瞧她,送些银子。”青庄面不改色,说的满脸认真。

白鹭闻言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半晌还是答应道:“夫人不爱咱们去外头乱逛的,我先替你问问看。”

青庄便立刻感激的笑了起来:“多谢姐姐!”

看着青庄这难得的笑脸,白鹭到底没说什么,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往屋里去了。

屋内刚刚撤了碗碟,玉叶正捧着一小盅拿花蕊兰草泡过的熟水,伺候苏弦漱口,白鹭立了一阵,等玉叶玉枝都出去了才上前,把青庄的话慢慢说了。

“青庄?”

自己进了郕王府,衣食住行,当真是处处都妥贴,只是苏弦却并没有就此沉溺安逸,有了王爷这个变故,一切记忆里的事都已做不得准,没人知道这一回郕王府的下场又会如何,苏弦除了尽力在皇觉庵里给自个留一条退路外,剩下的就只能安生的等着,不给王爷添乱,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青庄这个不知来历的丫鬟。

“嗯,我知道了,随她去吧,日后她想做什么你也别拦着,只告我一声就是。”苏弦低头端起了茶盏,开口道。

沈琋接着转向苏弦,话未开口,嘴角便已不自觉的露了个笑:“下人不懂规矩,你教训就是了,说什么谁院里的。我倒忘了,春眉以往也是你的人,这么瞧着你身边没一个得用,我叫许嬷嬷给你再挑两个?”

积威之下,春眉虽暗自心惊王爷对苏弦的温柔体贴,却不敢再留,诺诺应着去了。

“妾身一个人,不必麻烦。”苏弦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多说春眉如何,只是投桃报李的接着上前,与玉叶一并帮着沈琋脱了外衫,换了单衣单鞋,又亲自捧了一早备下的酸梅汤过来。

在苏弦的这般照料下,郕王的眉眼神态都越来越舒展,声音随意:“我已定了后日出门,本想着带你一并去随州,只是那地方正乱着,一路颠簸又没什么好景致,你便在先府里住一阵子,在这问心院里,想要什么,想要如何,都尽管说就是。”

“是。”苏弦低头应是,为了防止疫病蔓延,上一回郕王无奈之下烧杀一城灾民的事苏弦是知道的,这种事她自然不会想跟着去,闻言只是顺势将方才准备好的扇套拿了上来:“妾身手笨,只这出入平安节是编顺了的,只愿王爷能平安无事。”

“平安节就极好。”沈琋话是这么说着,嘴角却是紧紧的抿了起来。

他知道苏氏胆小,非但刚进门的那一晚没对她如何,便是之后的几日里,便是外头再忙,他都要特意过来坐上一阵,费尽心思的与她说些闲话,只是指望着熟识之后,苏氏能待他略微亲近随意些。

可这么多天下来,亲近都罢了,但凡有些心的,都早该发现他素来不带这些琐碎的玩意,可这苏氏却是偏偏送了个扇套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