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常远兆的大军屯兵在沧州府一带军事要地之后,辽军似乎也停止了所有动作,安静的屯在逐州,与宋军隔着边境两两相望。瓦桥关下那一次交锋,使得常远兆在辽人眼目中名声大震。这位年仅21岁的
小元帅,刚出征时,便让辽军身经百战的大将们几乎笑掉了大牙。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莫非杨国栋,常雄这帮人都一夜间全都暴毙了?那宋帝竟派个小娃娃来当元帅阻抗我军二十万雄兵!”
结果就是这位小娃娃元帅,一天之内带着一小部队骑兵,生生夺取两位辽将的性命,并俘虏了大批军兵将士。又间接的,将曹瑞大军解救突围。乐得宋朝皇帝直拍大腿,也气得辽帝几夜没睡着。
如今沧州府一片安逸祥和,将领们轮班值守于军事要塞,常远兆则不定时不定点随机巡查。空闲时间,要么练练双截棍,研究较为合理的教授方法,要么跟着未当值的将领们学学蹴鞠。军中将帅里,不会蹴鞠的只有三位,萧隽,常远兆,潘恶少,排名不分先后,都是从零基础开始学起。结果几天之后,恶少进步飞快,已经可以正式加入到比赛当中。萧隽其次,但控球技术依然生疏,好在不会影响到别人。常远兆则毫无天赋,毫无进步,唯一可取的是体力过人,耐性过人。即使自己一直吊车尾,拖后腿,踢伤人,把人撞飞……兴趣和热情却丝毫未见褪色,简直是蹴鞠界的樱木花道。好在
他是军中大佬,没人敢嫌弃他……至少不敢明着嫌弃。
他盼着梁伊伊赶紧来与自己团聚,而其他将领们,也渐渐比他还要期盼着元帅夫人的来临,如今只有那位神一般的女子,才能帮他们消磨掉元帅过于旺盛的精力。
比如杨尽义,他在场上第三次被常远兆撞出去一丈远之后,终于忍不住私下问了一句:“妹夫,我妹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常远兆提起这事儿就高兴:“快了,我最近开始替她安排住处了。”
“哦,那就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连一向沉得住气的杨尽忠都忍不住在一旁帮腔。
常远兆感动于他们的热心,却没看见躺在地上休息的潘恶少把头撇向另一边了然于心的笑脸。
场上的将领们挥汗如雨,玩的不亦乐乎。传信兵疾步而来,走到场外卷着衣袖,款起衣袍跃跃欲试的常远兆身边:“元帅!这里有一封潘将军的家书,看似很紧急。”常远兆接过信,递给一跃而起的潘恶少。对方迅速拆阅后,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怎么,看你样子,似乎是不好的消息?”常远兆也在心中一惊,潘常两家如今因为梁伊伊与杜若桐的关系,走的越发亲
近,他自然也不希望听见潘家不好的消息。
恶少捏着信对他说:“我娘子的信,大哥出事了。”
常远兆觉得奇怪:“潘竹青?他不是刚刚走马上任,做了御史中丞吗?”前些日子刚听说他升迁的消息……这好消息坏消息间隔的未免太快了点。
“你看看。”恶少干脆将信递交给他。常远兆拿来一看,信上将从潘竹青生辰当天直至薛九被抓,所有有关事宜交代的清清楚楚。最要命的是,潘竹青目前被指有主谋之嫌,不但停了职,交出官印,还被幽禁于官府驿馆内,等待案情进一步调
查。
“这事儿,你怎么看?”他收好信笺还给恶少并问他。
恶少很肯定的说:“我跟我大哥相处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一来他绝不会那么傻,在那种当口知法犯法留宿那女子。二来就更不会蠢到第二天派自己的心腹大大咧咧去青楼杀人。”常远兆点头回应:“跟我想的一样,你家大哥除非忽然失心疯了,不然哪有那么笨,其中一定有蹊跷。这样吧,最近没什么事,我准你回去一趟,兄弟一场,你帮帮他。”说的时候,他羡慕极了,恨不得也
跟回去一趟,可给他批假期的那人远在开封。
恶少感激的说:“谢谢你。”
“还有,顺便……”
他欲言又止,恶少却知道他想说什么:“知道了,顺便帮你看看你家娘子,告诉她你想她。”
他早已习惯被人调笑自己粘老婆的事实,再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要是你呆的时间长,就把她带来。有你一路护送,我倒是放心很多。”对于大白鹅这种毫不掩饰的爱妻之情,恶少不但不觉得反感,反而十分欣赏。他认为,如大白鹅这般直来直往的感情表达方式,比那些明明在乎,却又为了死要面子而扭捏掩饰的男子显得爷们得多。所以
他毫不犹豫的回应了大白鹅:“嗯,可以。正好我娘子也觉得在洛阳呆着太无聊,我顺便把她也捎上。”明明是他自己想老婆,杜若桐乖巧的很,从来没对他抱怨过沉闷无聊。
常远兆听他这么说,自是更加高兴:“那就太好了,她们两还能在这儿做个伴。”
“我也正是此意。”
“嗯,事不宜迟,你收拾收拾,赶紧上路吧。”
“告辞了。”
恶少刚走几步,常远兆忽的想起什么,便又叫住他:“等等。我刚刚看信上说,那舞娘是金大人请去的对吗?”
恶少稍作回忆便说:“对,好像是这么说。”
常远兆凑到他面前低声提醒他:“那金大人和魏霆跃关系不一般,你们别忽略了这点。”
“你是不是想说,这是姓魏的给我大哥设的圈套?”恶少被他一语点醒:“我看极有可能。”常远兆背着手,踢了踢脚下的石头,侃侃而谈:“如果真是这样,现在你们就很被动。你大哥纵然再聪明再有手段,此时也因有主谋之嫌被完全废了武功,恐怕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你是他弟弟,就跟
你爹,你岳丈一样,只能暗地里帮他,估计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恶少点头赞同:“你说的对,上次你能顺利救我,也是因为你与我无亲无故,才能有机会在朝堂之上为我说话。照这么说,我得先找个能说的上话,而且说话还得有分量的人帮我们打点。”
说完,恶少便陷入短暂的沉思,潘誉那些门生的脸一个个浮过脑海。常远兆却果断干脆的打断他的纠结:“别想了,我写封信给我爹,请他帮忙,我相信他不会推辞的。”
恶少拍了拍他的胳膊,由衷的感激道:“大白鹅,我又欠你个人情……”
“走吧!”潘景元从军以前,身边常跟着一位高大魁梧,霸气侧漏的保镖兼车夫。这人二十多岁,洛阳郊外农民家的儿子,名唤尹亮。之前常远兆,梁伊伊,杜若桐和宋大人一行人在赶往开封的路上遇到山贼,最后在某个山贼手中救下杜若桐,并几拳砸死那山贼的勇猛车夫便是他。后来驾着马车陪恶少在刑场自首的那位,也是他。这位威武雄壮的“套马汉子”,在恶少从军之后,便留在潘府供杜若桐使唤。这小伙子
模样不错,个头不错,性格不错,身手不错……引得潘府小丫头们都对他不错。尤其是杜若桐身边那位杏儿姑娘,成天送这送那的,还明里暗里求杜若桐帮忙。
有一次在常府与梁伊伊玩耍时提起这事儿,梁伊伊与六姨一商量替她出了个馊不可闻的点子。教杏儿这破锣嗓子唱了一首歌——《套马杆》。这首便是21世纪诸多城市非常流行的广场歌。
其中那几句著名歌词更是耳熟能详:“套马滴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教得时候,两位老师已经笑场NG几百次,回到潘府,半首还没唱完,就吓得尹亮当场落荒而逃。
杏儿回头找梁伊伊哭诉,梁伊伊这才后悔,应该让杜若桐站在幕后代唱,杏儿对对口型……可事后诸葛亮,说什么都晚了。灵机一动,将田海的小跟班虎子和石头拉出来任她选一款,结果她哭的更凶……
最后还是杜若桐答应她,等恶少回来,让恶少帮她想想办法。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呜呜呜……”想着前方战士们遥遥无信的归期,杏儿感到更加绝望。
她并不知道,她们口中念叨的人,此时此刻,正好刚刚策马奔到潘府门口。
尹亮看到恶少跨进大门,喜得跟兔子一样奔到跟前相迎:“二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恶少风尘仆仆,满眼血丝,下巴上蓄了薄薄胡渣,看起来疲惫极了。但见到尹亮,还是高兴的精神一振,拍拍他的胳膊笑着问道:“我爹呢?”
尹亮告诉他:“老爷在开封,尚未回府。”
恶少一听,忍不住摇头埋怨:“这老小子,儿子都这样了,他不着急吗?”
“呃……老爷或许也在想办法……”
“我家娘子呢?”
“二少奶奶去了常将军府。”
恶少苦笑一声:“合着我累死累活的奔回来,家里人一个都不在……得了,我也去常府。”
说完转身便又往门外走,尹亮跟在他后面劝说道:“二少爷,您看上去挺辛苦的,不如吃点东西,洗个澡换件衣服再去也不迟啊。”
他摆摆手,脚步未停:“不了,我不饿。”说话间,又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尹亮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哪里是饿不饿的问题……这二爷从了军变化还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