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新招来的人手尚未摸清品性,就怕偷懒耍滑或者不爱干净。叶箐箐再三强调卫生的重要性,苏氏即便不懂细菌那些,要入口的东西也知晓洁净的重要,俗话不说病从口入嘛。
“箐箐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哈哈~”汤宛容端着一碟春饼从小厨房里头钻出来。
“尽早去看看果林施肥,顺道在山脚下采了点水芹,嫩生生的呢!”
“看来是我有口福了,”叶箐箐笑弯了眼,确实许久不曾吃水芹了,有点馋得慌。
春饼又称春卷,是许多人家里常做的食物。摊得薄薄的面饼,包裹住菜丝和猪肉丝,一卷卷往油锅里煎至金黄色,香喷喷的色泽诱人。
一口咬下去那是绵软咸香,内馅油汪汪的,水芹先过一遍沸水,去了涩味。面皮很有韧劲,若是油炸出锅,则是满口酥脆了。
有了好吃的,又跟家人待一块,叶箐箐这心里顿时阴转晴。问起娘亲在哪,叶经年争着抢答,说是被无非的夫子请过去了。
“吃东西不要说话,当心咬着舌头呢。”叶志风敲敲儿子的小脑袋瓜,朝着叶箐箐道:“听说裴家那位大人就是这个夫子的学生呢,无非他不会是闯祸了吧?”
裴邵之的老师吗?叶箐箐摸摸下巴,道:“以无非那死气沉沉的性子,也会闯祸吗?”
“哪有这样形容人家的?”汤宛容无奈瞥她一眼,笑道:“人家无非那是沉稳,不过前几个月也闹了一回呢,跟私塾里的孩子打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叶箐箐不免好奇起来。
“哎小孩子哪能不打架的,就是有个小少爷被无非比下去了,心里不高兴呢。好像是出手打了蒹葭,那傻孩子就知道哭,不知道还手的,最后还是无非上去帮着他。”叶志风摇摇头。
“听你这口气还恨铁不成钢呢,打架又不是好事。”汤宛容瞪了瞪眼,转向叶箐箐道:“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无非这孩子有分寸。”
三人就这家里的事情聊小半天,茶也喝了春饼也吃了,尽管叶箐箐很想留下过夜,但是没跟人交代过,贸贸然不回家,怕是要被骂。
趁着天色还亮着,叶箐箐驱马回城,半路上就遇着回家的苏氏了。
刘平路坐在前头赶车,眼尖的瞧见叶箐箐,双方不约而同在路边停下说话。
“娘亲,你怎么不在城里过夜,还巴巴的赶回来?”
苏氏下车来,笑着拉住她,“我还以为平路看错了呢,怎么又自己骑马出来?”
这话问得跟哥哥一模一样……叶箐箐解释一番自己下午之行,又问:“夫子叫你何事?”
“啊呀,好事!”苏氏忍不住掩着嘴笑得开怀,“夫子说是让无非明年去考取功名,你觉得可行不?”
“进京赶考?!”叶箐箐颇为吃惊,“明年无非不过也才九岁,这会不会太早了?”
“我也是这么说呢,”苏氏又是高兴,又是忧心,脸上神色还挺复杂,“但夫子说什么自古天才出少年,若换成其他孩子,他也不敢这么早让去赶考,就怕外头那些虚名扰乱了孩子念书的心神,白白夭折了一株好的幼苗。”
她这样一说,叶箐箐心下思量,无非这孩子确实沉稳,半点不像同龄人,“娘亲这话的意思是……夫子非常看好无非吗?”
苏氏点点头,道:“我看像,便是考不上也没什么,反正年岁还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叶箐箐又问:“那无非本人如何想的呢?”
“他自然是想去的,只是进京路途遥远,没人护送,还说只带上蒹葭就够了呢!”说到这苏氏不由笑起来,这两个小娃娃玩的好,居然扬言要组队去京城。
让他们两个去当然是说笑的,别说苏氏不知蒹葭的身份,只当他是寻常孩子,就算知道他是小人参精,也会放心不下的。这么傻乎乎的一个,被人炖汤了都不知道。
虽说进京的打算是明年的事,但没人护送这一点倒是真的。家里店铺作坊之间都要叶志风去游走,总不能让苏氏一个女人赶着马车到处跑。家里又没有其他的男丁,雇佣别人,苏氏怎么能放心?
叶箐箐知晓了她的烦恼,当下笑着宽慰道:“明年的事明年再想,若是无人,我亲自送他去京城也行。”
“胡说!京城那么远,你一个姑娘家奔波不得累死。”苏氏瞪她一眼,又道:“何况明年,你还不一定有空呢。”
说着俯过身来,轻声询问她先前给的药包有没有吃,怎么几个月过去了还没动静?这话可把叶箐箐给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包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助孕药,压根被抛之脑后了好么。
“你别是没吃吧?”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苏氏板起脸盯着她。
“这事不急的,娘亲就别瞎操心了,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吧。”叶箐箐贴着马儿挥挥手。
“怎么不急?你也不小了呢,闰之更是二十好几岁,现在还没孩子,传出去招人笑话!”
“二十几岁很老吗?没孩子有什么好笑的?”叶箐箐耸耸肩道:“我们自有规划,无需理会他人言语。”
苏氏看她好半响,最终败下阵来,也不再多废话,让她骑马悠着点,好生回去。
母女二人就此别过,这么一耽搁,叶箐箐进城之后天都黑了。
好在今天正院没有召集大伙吃饭,否则那么一桌人光等着她,那多难为情,二夫人婆媳又要说她架子大了。
叶箐箐回到横云院,采芹早就等得着急了。下午时候骑马走了,也没说去哪,居然天黑了才回来,可不令人担忧吗?
“回来了?”裴闰之没有多问,简直贴心得不得了,笑道:“采芹下去摆饭吧。”
“你也还没吃呢?”叶箐箐先用擦手巾洗了手和脸,一边斜着眼瞥向餐桌旁的客人,“为何不先用餐,哪好意思让表兄久等。”
那明晃晃杵着的身影,可不就是余书伦么!他笑了笑道:“现在也不算晚,表弟妹回来的刚刚好。”
“呵呵。”叶箐箐笑了笑,没再搭话,一边看向裴闰之。居然留他用饭,怎么不让他去大夫人那里呢?
这顿饭显得有点沉闷,餐桌上叶箐箐几乎不怎么说话,全由裴闰之和余书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好在那人也算是识时务,自己不受欢迎应该心中有数,吃过饭也没用茶,便告辞离去。
他前脚才走,裴闰之便伸手吧叶箐箐拉到自己膝盖上,搂着她轻笑道,“不喜欢他?”
“嗯。”叶箐箐毫不犹豫的点头。非常顺嘴地把他送自己礼物、以及对她的赞美和打量眼光说出来。
裴闰之眉头一挑:“他瞧上你了?”
叶箐箐摇摇头,“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便让他早些回去吧。”裴闰之表现得丝毫不以为意,仿佛被枕头风迷惑了的昏君,都不多问一句自己表兄如何,完全不带辩驳的。
也不知他怎么办到的,点墨大会结束之后,余书伦立即便收拾行囊准备回家,效率快的很。
令叶箐箐好奇的是——这个表兄看她的目光也不黏糊了,甚至几乎不看她。心里头酸爽的同时,忍不住又暗暗嘀咕,裴闰之那货不会又在败坏她的名声吧,瞧人家看她简直跟洪水猛兽似的,避如蛇蝎好么?
在众人的期盼之下,深秋的脚步慢慢临近,给大地染上丰收的金黄色。
叶箐箐带着裴闰之和大老爷一起上山,看他们收割稻谷,沉甸甸的稻穗把禾梗压弯了腰,谷粒饱满,瞧着并不输平地种植的。
“行啊你,”大老爷瞥她一样,背着手往田埂上走,“这山头有几亩地呢?”
叶箐箐这心里头美滋滋的,“大约二三十亩呢~”
大老爷点点头,“按照这数量来看,得有个两万斤收成。”
如今市面上普通稻米一斤售价四文钱,两万斤算下来不过八十两银子,对比前期的支出自然是不够的。开山头弄水车,耗费多少人力财力,短时间内难以回本。
不过田地这笔账不能这样算,往长远了看,土地伺弄好了产量会增加,并且每一年两季收成,一直循环往复。产出来是粮,生的就是钱。
“这只是头一茬,每亩地能有七百斤稻谷已经算不错了,我问过益田村的老农,说明年若是风调雨顺,该有个八九百斤呢!”
叶箐箐想起自己已经开垦完毕的另一座山,两者加起来七八十亩地,到时候再从这边调些人过去,每一季的产量岂不是非常可观?上等田每亩地能出一千二百斤,这是一个何等诱人的数字。
就是耕种的人手上如何分配她有些拿捏不定,这个没有先进器具的年代,一切只靠人力。开局一镰刀,装备全靠打……
每个人能种的土地有限,五十个人能管多少亩地?并且稻子成功收割下来,李鱼生也该功成身退,他不耐于守着这群人,每日就除草施肥,得找个人替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