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是挺香的,但却是虫子呢……”苏氏也眼巴巴的看着滚滚油锅。
待蚂蚱来回翻面炸至金黄色,色泽诱人泛着油光,叶箐箐才把它们给捞起来,一人递上一双筷子,可以试吃了。
尽管鼻尖萦绕着浓浓香气,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却没人动筷子,只来回看着彼此。
呱呱子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男孩子怕什么虫子啊,这么香先吃了再说!于是他夹起一个,嗷呜一口,吧唧吧唧吞咽下肚。
汤宛容揪着手指,眉头微皱:“味道如何?”
“好、好吃!”呱呱子点头如啄米,两眼亮晶晶的,“没想到蚂蚱还能这么好吃!”
“不错,”裴闰之连着吃了两个,笑道:“如此美味,别说是流民了,平常人只怕都经不住诱惑,田野里的蝗虫可要遭殃了~”
有他这个评价,苏氏不疑有他,也跟着吃了起来,还给金兰张寡婦几人送去一些尝尝味儿。叶箐箐看得满是无奈,娘亲对裴闰之比她这个女儿还要信得过呢。
油炸蚂蚱得到院里的人一致好评,汤宛容因为怀孕被勒令忌口,谁都怕孕妇吃出个好歹,正巧她也不敢吃。虽然香味极其诱人,但本身是虫子这个事实并非每人都能接受。
经此一试,油炸蚂蚱能否入口已经无需多说,裴闰之与叶箐箐总算能够按原计划行事。
劳烦呱呱子跑个腿,召集村里的所有孩子到打谷场上,公然放话十只蚂蚱一文钱,有多少要多少,唯一要求就是活的。
这些熊孩子整天满地乱跑,好不容易有个赚零花钱的机会,还是这么好玩的,当即一呼百应,几乎村里所有小孩都来了。
虽说田心村只是个小小村庄,但孩子可不算少,分散了扑进田野里,那场景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江嫂子家里常年替苏氏削竹签,最不缺的就是竹制品,送了个编织较为细密的小笼子给他们,装那些蚂蚱正合适。
叶箐箐就守在打谷场上,清点孩子们抓来的蚂蚱,结算铜钱给他们,双方皆大欢喜。
村里那些年纪大的老人们,不能帮家里挑水抓虫,通常都会在打谷场上聚集,此时见着这稀罕事情,纷纷凑了过来。
“是箐丫头啊……”一个牙齿掉光光的老婆子,慢吞吞问道:“你们抓虫子干啥呢?”
叶箐箐忙站起身把板凳让给她,“豆婆婆,快请坐。”
“蚂蚱可以吃的。”前来交‘货’的小孩争先抢答,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早就听呱呱子说起了。
包括地里干活的大人们,也听说了这个事,看着一群孩子到处逮蝗虫,他们简直乐见其成。“最好就能把虫子都抓干净了省得祸害庄稼!”
听闻这满地蹦跶的蝗虫能吃,村里人反应不一,有说可以的也有不信的,倒是老人眯着眼睛告诉大家,他们年轻的时候闹过饥荒,那时候什么都吃,蚂蚱又算得了啥。
小孩们精力充沛,在泥地里打滚的本事还真让大人望尘莫及,没多久便送来了许多蚂蚱。
带着一笼子鲜活的小东西,叶箐箐裴闰之二人离开了热闹的打谷场,告别苏氏满载而归。
先把叶志风给的那些坛子肉坛子鱼给各院子送了点,虽说这玩意儿哪都有的买,但是吃的东西不嫌多。另有些苏氏晾晒的野菜干、野菌干等,叶箐箐还趁机拿出自己在空间风干的玫瑰花茶,都给分发下去。
花茶对人裨益良多,加之香味沁人、色泽亮丽,深受妇人姑娘们喜爱。
许是因为这些年玫瑰花露名声大噪之故,石安城渐渐流行起种植玫瑰花来,自家院子里弄上两棵,红艳艳的多好看。
只是即便玫瑰水已经打出口碑,叶箐箐依然两个月才给出十几瓶,真可谓是有价无市供不应求。她不敢一次性拿太多出来,虽说裴闰之多半早就起疑了,但是他不问她就不说。
蚂蚱带回来,当晚就炸了一碟子,邀请敢吃的人过来试试。
家里一干女眷大部分是望而生畏的,只不过还是止不住好奇心,纷纷移步横云院来瞧热闹。
二老爷没甚兴趣,直言婉拒了好意,就没过来。倒是大老爷吃得挺欢,还让人去拿来两壶小酒,说爷几个喝一杯。
裴闰之自然是要作陪的,而裴夙之和裴均之兄弟俩吃了几个,被自个儿媳妇拦着不许再吃。
惹得大老爷直笑起来,道:“蝉蛹都有人吃,只是咱们这边少见多怪罢了,没想到蚂蚱跟那玩意儿也差不多。”
“蝉蛹?”大夫人一手捏着帕子,眉头微皱:“难不成什么虫子都能吃?”
“谁知道呢,”大老爷耸耸肩,道:“没事谁会想吃这个,不过难民们就不一定了……闰之,你要弄粥棚记得要多派些人手维持秩序。”
“大伯说的对,今时不同往日,那些难民饿疯了都当街抢食的。”裴夙之同意的点点头,“可把县太爷愁坏了呢。”
逢此灾难,县令跑裴家可勤快了,虽然石安城内没有明确成立什么商会,但是圈子里无疑是以裴家为首的。他求到这来只有一个意思:只要裴家压着那些商户不趁机哄抬价格,城里就乱不了。
特别是米粮菜蔬一类,这种干旱时节,种个农作物可不容易,菜价米价上涨也是必然的。但也不能太离谱,遇着那些趁火打劫漫天要价的商贩,都会被巡城守卫直接带走,扣押起来以儆效尤。
“这些时日我一直没有停止收购碎米,然后……遇上了令家。”裴闰之拿起酒壶给老爹兄弟都添上,一边道:“不用说,那老狐狸又想趁机发一笔横财了。”
二夫人对此嗤之以鼻,“他们令家不就是爱赚这些黑心钱嘛!”
令家?叶箐箐默不作声的听着,总觉得这个有点印象,稍作思索才想起来,当年自家曾被盗过几缸黄豆酱!
令仓元此人无利不往,且脸皮极厚,丝毫不在意外界对自身的风评。既然他出手收购米粮,定是有哄抬价格之意。
“你可知他手头如今有多少米了?”大老爷问道。
裴闰之摇摇头:“尚且不知。”
“让人去通报一声县太爷,早做打算吧。”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他法。
尽管已经抓了些抬价的商贩,令家不可能不知情,但是他们还敢做这种打算,可见是有恃无恐、不怕那小小县令的。
如同以前叶箐箐家里失窃那次一样,令家见着裴家执意为他们出面,便及时收手不干了,后来再也没做跟坛子相关的生意。裴家同样也不想多管闲事去插手他们家的事情,还是那句话,忘却旧怨两不相干。
大老爷瞥一眼裴闰之,道:“你自己有什么主意就去做,印章给出去就暂时别还回来了。”
“那可不行。”裴闰之闻言直接拒绝,看着自家老爹挑挑眉道:“父亲正值壮年,我便取而代之,传出去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听的?”大老爷两眼一瞪:“我都不介意人家说老,你介意什么!”
臭小子就是不想干活,还推三阻四的!早两年他便有转手印章之意,儿子却说什么尚未成家不宜立业,坚持一旁帮忙但绝不全盘接手,看着老子每日忙进忙出的,这个不孝子!
裴闰之眨眨眼,温言道:“儿子自然要顾及父亲名声。”
“你该体谅的是老父的劳累,”大老爷啪地放下筷子,道:“就这么说定了,印章你先拿着!”
“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望父亲体谅体谅儿子新婚燕尔,儿女情长……”裴闰之笑眯眯的举起酒杯:“辛苦父亲了。”
此话一出几人都傻眼了,叶箐箐面色微囧,妈蛋这不要脸的,居然拿她做挡箭牌。虽然大老爷也就四十不到,实在不该这么早退休,但是能不能好好推脱?
“胡说八道,”大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起来,“我早早就接手家业,也没见碍着你和你哥的出生,你自己不行……”
大夫人当即一掌拍在他肩上:“说什么呢!”
裴闰之只当没听懂,满脸无辜的望着大夫人,“娘亲觉得呢?”
大夫人看了叶箐箐两眼,轻咳一声道:“你就别犯懒,让孩子多玩两年……”
要说她不想抱孙子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大媳妇柯盈盈已经有喜,但孙子当然是越多越好,更别说闰之年岁已经不小了。种种考虑,是以大夫人轻易倒戈。
其余人都在憋笑,尹氏掩着嘴道:“大伯能者多劳,可不得多操持几年。”其实她很想说大房的人如此忙碌可以多分摊一些给二房啊,自家相公明明也很能干……
“闰之有这觉悟也是不错,看看林家那小子,才成婚两个月,媳妇就诊出喜脉来了。”二夫人斜了一眼叶箐箐,笑道:“就看箐箐肚皮争不争气了。”
一时间,几人都往她这边看来,叶箐箐抬了抬眼皮:“多谢二婶关心。”
拜托她才十七岁不到,这年头嫁人早就算了,生孩子还这么早真是万万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