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颜对着屋内的遗骨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在中清界里，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是任遥忽然收她为徒的时候，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真正开始相信，自己是有机会找到柳二货的。

一路走好，师尊，她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道。

做完了这些，也不耽搁，她终于打算要去妄死海了。既然张潸潸是为告诉自己这句话而留在山下，那么妄死海也是她逃不掉的命运了。

只是，此刻在她的心中还有三个疑问：一是张潸潸到底在哪，柳红颜是看着她的身影往南山掠去的，现在在南山上却没有看见她；二是蝶后去哪了，在此次南山的大劫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最后一个则是，这一回遭殃的到底是只有南山，还是全玄玄宗上下都是如此，之所以不肯定，是因为蝶后是任遥请上山的，看起来似乎是为了某个重要节点而准备的一样。

此刻的南山上没有一丝微风，有的，只有死寂与沉闷，而这种静谧本身就像是一曲哀歌，恢弘而悲壮。在这样的死寂里头，南山的一座小院里排列了十来具骷髅，小院里还站了一位女子，她愣在骷髅与骷髅之间，似乎是在想如何安置。

也许在地球，分解者是有益的，但是在中清界，这种能让人腐败的东西却并非是什么好物，相反，它们就像是入侵者，一个搞不好也许连活人都能干掉了。最安全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把这些骷髅都集中起来焚化，然后在小院里洒大量石灰水消毒。这么想着，柳红颜也不犹豫，把铁剑收起来，手上出现一双鹿皮手套，这是她一个人去雪山看雪的时候找当地人做的。

她又一次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了什么，再睁开眼，准备上手把小院里的骷髅都聚在一起，然后点把火烧了。就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到有着绿苔藓的骷髅时，一道机械的女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不要动它。”

柳红颜一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往声源出看，那里果然出现了一个红裙女人，她睁着一双血色的双眸。而在那女人的后面，站着一个穿白袍的女子。这两人，其实柳红颜都认识，一个是在幻山上见过的华圣蝶蝶后，另一个则是在四年前与柳红颜一起上中清界的夏蓉。

“为什么？”柳红颜收回了手，将戴着的鹿皮手套收好，因为有人在，所以不好取出自己的铁剑，所以她索性负手立着，就这样看着蝶后与夏蓉。

“阵法。”蝶后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就像是机器人说出来的一样。

我去，原来还很有这种用人命祭出来的阵法，柳红颜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您留在这是为了？”柳红颜特地用了个敬语“您”，如果和她熟的话，就该知道柳红颜一般不太用敬语，要么是为了刷出距离感，要么是为了自己内心考究的心态。总而言之，“您”这样的敬语，很少是为了表示内心的尊重。

蝶后只是看着地上的骷髅，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很久，蝶后终于机械一般地回答说。

“阵法。”

柳红颜没有立刻问下去，而是思考起蝶后的回答。她的意思应该是她留下来是为了维护阵法，而阵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小院里的这些骷髅们。玄玄宗的构造其实相当对称，按理说大自然应该不会产生出四座基本对称四方排布的大山，但是玄玄宗真的做到了，四座高山正好位于四个正方位，中殿在的山稍低，从高空俯瞰简直奇特。而一般阵法的核心是绝不会放在南山上，所以既然现在阵法主体在南山上，那么这一次的事儿有很大可能只是南山自己该遇到的劫难。

这么想明白以后，柳红颜也不打算再多问关于阵法的事儿。

“我现在是该去妄死海了吗。”虽然是问句，但是柳红颜这么说出来，却好像已经很肯定了。张潸潸特地等在南山下，山上又有蝶后镇住这奇怪的骷髅阵，骷髅阵中央还是她师尊的遗体，每个人都在这奇怪的迷局中扮演了一个角色，她也有自己的角色。所以，她现在该去妄死海了。

蝶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周身旋起一层红雾，再接着就出现一只巨大的赤红的华圣蝶，停在半空中挥动着翅膀。一阵疾风吹过，柳红颜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竟然也在高空之中的飞翔。柳红颜努力往下看着，南山那座小院离她越来越远，一个白色的身影留在那儿。

是夏蓉，对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见了，只有她安然无恙地跟着蝶后？只是一切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因为在下一刻，她已然到了妄死海的上空，碧色的湖面依然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是摔落在妄死海上的，哐当一声撞得她屁股有些疼，但是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她再顾不上自己屁股了。

在她的眼前，有一棵巨大的树，说是树其实也不像，而是一棵巨海藻，海藻的身上时无数绿苔藓，没错，正是地球上活在潮湿地带的苔藓，再仔细看妄死海，发现原本水波不兴、光滑如鉴的妄死海上此刻铺满了苔藓，这么看着竟然十分阴森恐怖。

而最恐怖的不是这些，最恐怖的是海藻上还有一具残骸，而那残骸正是华圣蝶蝶后的。

赤红的双翅只剩下猩红色的翅骨，而脑袋早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肢干部分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残缺不全，而蝶后的身上也布满了绿苔藓一样的物质。

柳红颜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刚刚那个带自己来的，就是眼前这个明显腐败多日的蝶后吗？这么想着，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背脊骨有些发凉。

这时候也不管附近到底有没有人，柳红颜手中出现了一把铁剑。她还记得，妄死海里的生物是害怕自己手里的剑的。她手握着铁剑，也不犹豫，直接往前疾奔，中间为了防止意外，还封闭了体内灵气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