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否太过心急?湮花。其实你最想知道的是最后一个,对吗?”他看着我,似乎能看穿我的所思所想。

我扭过头去,盯着屋子的另一角,“是的,往事已经发生,要解释也不用急于一时,可是惜月?”我蹙起眉头,“很不对劲。”

“你在乎?”他的话已经开始咄咄逼人,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回答,才不会触怒他最后的那根胡须。

我深深的呼吸,我知道我的回答很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可是,“是的,我在乎。”我语气慎重的说,惜月是我的伙伴,我不会丢下

他,不会。

出乎意料的,马行之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和醋意,“湮花,你用心去看,自然能够分辨的出。”

什么意思,我猛然回头看向他,他的脸色憔悴,我怎么之前没有注意到,还以为他必是意气奋发,也许,是我错。但他要我用心去看什么

“你猜到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

我望向他,他眼中的光彩变幻不定,似乎带着深深的不确定,“我所能想到的,太过荒诞,”我自己先笑出了声,为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那个人,不是惜月,我敢肯定,你是不是把他催眠了,或者,给他换了个脑子?”

他不回答,我就默认作他否决了我的想法,于是我继续天马行空,“换了个意识?换了个灵魂?”我是越说越没边了,谁让我以前看那么

多科幻小说,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有一点你说对了,他并不是你以前认识的惜月,至于怎么回事,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做损害他的一丁点事,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在安抚我,这并不合常理,看他的样子,应该对我还是有感觉的,怎么会任由我的心中停留着另一个男子的身影。

“你在休息一下吧,刚刚复原,或许有点累。”他的话中充满疲惫,我只好随他的意,我的确也是很累,爬上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眼睛的确是能看见东西了没错,身边,有人。

“你醒了阿,无月。”是惜月,这次,我能肯定,这个人和我刚才见的人,不是同一个人,这个人,的确是惜月。

“你是,惜月?”我不确定的问。

“怎么?师傅治好了你的眼睛,你就不认识我了吗?”他的语气不无怨对,可是却是充满欣喜的。“我们在山洞里,幸亏被师傅发现,他

还治好了你的眼睛,我就说师傅一定可以帮到你的。”他孩子气的语气渐渐显露,充满了对师傅的崇拜。

嗯?马行之,我此刻很想见到他,“你师傅呢?我想见他。”我说。

“好,师傅吩咐过,你醒了,就带你去见他。”惜月说。

大厅。

说是大厅,这个厅并不怎么大,上排两个位子,下面两列,很典型的古代人家的摆设,墙上挂着山水画。

我和惜月在等着马行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架子。走进来一人,惜月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叫了声师傅。

我睁大眼睛,愣在当场,就算时光倒回一百年,我也能确定,面前的人绝对不是马行之,即便是年老的马行之,也不会是这个模样。是的

,站在我面前的,被惜月称之为师傅的人,是一个老头,白发长胡,一脸严肃,脸色红润,双目有神,一看,就是个武功高手,可是,却一定

不是马行之。

我开始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难道是我太想他,而做的梦吗?怎么会?梦怎么会那么逼真,连他温温的气息和淡淡的忧伤我都能感觉的

到。

“无月,你怎么了?”旁边的惜月不无忧心的问。

我摆摆手,向那位老人家作揖,“谢谢思煌师傅治好我的眼睛。”只这么一句,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思煌看着我,嘴上却对惜月说,“惜月,你先出去,我要和无月姑娘单独谈谈。”

惜月退了出去,屋子里恢复安静,我们都没有开口,我总有千般的疑问,也只能问出一句,“马行之在哪儿?”

“马行之在哪儿?”

我想我的语气中的无奈,他一定是听出来了,他的笑声震荡着我的耳膜,显得那样的残忍,“你凭什么断定我知道?”他说。

我看向他,他的年岁已经比他的样子更老一点,因为模样可以骗人,眼神却不会,他的眼神就像修炼成金的老狐狸,而我,是他的猎物,

掉进他的陷阱里,还帮他数着钞票。

“你别告诉我,那是一场梦,我做梦不会梦到屋角的衣橱破损了一个角,而我刚刚醒来的时候,破损的地方一模一样。”多么残酷的事实

,为着我的细心,也为着我对自己的残忍,或许相信那是一场梦,会比较好一点。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我蹙着没看着他,“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是这么一句?”

“还有谁这么说过?”他问,但他显然并不想要答案,“怪不得你是无剑选中的人。”他的意味深长让我了解,他显然知道很多事情,我

不语,我洗耳恭听。

“无剑的最后一任主人,叫做紫煌,她是,我的妻子。”他说,他看着我的眼神温柔无比,我知道他并不是在看我,只是通过我,在看他

的妻子。

我以为,无剑的主人应该是男的,至少,也该是个武林高手。想不到最后一任主人,居然是个女子,既然她姓紫,那也应该是无剑庄的人

。“可是,为什么无剑几十年都没再挑他的主人?”算算年纪,几十年前,眼前这位也不会很大啊,那他的妻子也不会很大啊。

“你觉得无剑庄那些人配做无剑的主人吗?”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激动起来,眼神也变得暴戾,我吓得退后了一步。

而他,居然开始哽咽起来,“他们联手,杀了我的煌儿,就为了让无剑重新选择主人,说什么女子不配拥有至高无上的武功和地位。”

“可是她有无剑,难道打不过他们吗?”我知道此刻并不是提问题的好时机,可是我不懂,紫煌不是我,她应该是休习过心经,能运用无

剑,怎么会被杀掉?

“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去提防她那些父伯子侄!”他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于是我杀,将参与的人全都杀了。”他满眼通红,我能

想象的出当时的血腥和残酷。他忽然又望向我,“你以为这么多年,为什么无剑没有选择新的主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练的成心经,

因为有一半的心经在我手上。”

我此刻的疑问只会多,不会少。“那我呢?无剑为什么会选我?我连一半的心经都不会。”因为无剑,我也吃足了苦头,惹上了纷争。

思煌怪异的眼光紧紧地擒住我,想要把我吞噬掉,“我也不明白,无剑为什么会选你。我原本以为你会是煌儿的转世,可是显然不是。”

他背过身去,看着屋角挂着的一串铃铛,风吹着铃铛,丁丁当当的的响起来,很好听,“而且,无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像改造你一样

改造的这么彻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无剑的确会反噬,但那也只是传说,因为只有你没有休习过心经,而煌儿,”他又转过头看向我,显然刚才有什么事让他回忆起令他痛

苦的事情,“并没有如你般,改变外貌。”

“你,是个奇迹。”他说。

可我并不想要这个奇迹,我的心在大声的呼喊,可我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淡淡的问了句,“那是你解了我的反噬?”答案予我并不重

要,只是我的脑子已经想不到别的东西。

“不,你的反噬并没有解,只是暂时控制住了,而且,也不是我的原因,是伊古的解药。”他说,他提起伊古。

我因为这个名字震动了一下,原本我以为……“你见过伊古?”那个印象中活泼可爱,怎么看都不像一百岁的孩子。

他慢慢的点点头,“她差不多有将近半年的时间都呆在这里,她将解药分成两份,带走一份,说是要和你会合。”

“没有,我没有等到她。”我开始茫然,觉得有张网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包围起来,让我没有逃离的可能。“你怎么会认识她

的?”

“你不知道吗?惜月也认识她的啊。”他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原来惜月也瞒了我许多事。“她也是我的徒弟。”

“你居然有个蒙古巫医做徒弟?”我感到不可致信,也觉得好笑。

“有什么奇怪的吗?我也是阿。”他说,他总算恢复了正常,柔柔的表情,软化了他脸上僵硬的线条。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接着说,

“煌儿死后,我就散去了不变容颜的功力,一个人活在世上,那么长久,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那伊古现在怎么样了?”我有点担心,据赵清说她被人掳走了。

“别担心她,如果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配做我的徒弟吗?”他很自信。“虽然我不明白,无剑为什么会选择你,但是,很显然,你比

煌儿更有潜力,也注定会经受更多的磨难,只是有人,似乎不想让你受苦,于是,让我教你一半的心经。”

他开始谈到正题,我的手心也开始冒汗,“谁?是谁?是谁拜托你的?”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着那个答案。是马行之,我听

见心底一个轻轻的声音说,除了他,还会有谁,况且他自己也说过的。

思煌不语,沉默也没用,“告诉我,他到底和你交换了什么?”让他不惜装死离开我,他明知道欺骗我的代价,还是骗了我,“他现在在

哪儿?”我不知道,我甚至感受不到他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他的夸奖不过是间接承认这是个事实。“至于他在哪儿,你用心去看,自然会发现。”他说,他说的

和马行之说的一样,都让我用心去看,可是,我又不是神仙。

既然得不到答案,我也不是那种纠缠的人,我接受了思煌的安排,开始休习心经。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且不说文言文对我来说有多么

的晦涩难懂,而每天似在烈火中炙烤,就去掉我的半条命。

我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那张让我陌生的脸,也许的确像他们所说,漂亮得太过妖冶,可是我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陌生,那不是我原本

的脸,接受那张村姑的脸也让我费了很久的功夫,现在刚看见东西,我还是没有认识到,镜子中的,就是自己。

我的进度异常的缓慢,可是仍旧被思煌称作奇才,他说有人一辈子都在休习心经,到白发苍苍还没有休完,他说我有天分,鬼个天分,天

知道,我不过是不想再每天受煎熬,赶快休完拉倒。

这样,我们便在岐云山住了下来,小梅和john已经很要好的样子,看见我恢复视觉,都很开心,john说我的眼睛是他所见过得最亮的眸子

,让小梅吃醋了好一阵,原来,他们已经……

岐云山的确很美,就像惜月当初说的一样,由于休习心经的缘故,我常常感觉燥热,山上的天然温泉成了我最喜欢的地方。

马行之没有再出现,让我渐渐怀疑,那天,是否真的是一场梦。我有时会在想,我是不是爱上了他,可我的心里有太多解不开的谜团,这

样的我,能无所顾忌的去爱吗?

随着休习心经的深入,心里的燥热反而减轻了,周围变得温暖起来,思煌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我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

“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说的话,我不练了啊?”和思煌已经混得很熟,口气也变得没大没小起来,居然用自己赖以生存的东西来威胁别人

,我恐怕是普天下第一个了吧。

“煌儿练上半部分的心经用了十年,下半部分用了八年,而你,才一个月,就快要练完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像是要做研究似的盯

着我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