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豪杰真不少,偌大的厅堂塞得满满的。桌凳都搬到院子外面了。琴童还站在门口迎接陆续到来的客人。佳公子的宅邸不晓得什么时候冒出来许多仆人,陆陆续续端着果盘递到豪雄面前。场面异常火爆。
豪客们衣着各异,这边看到的还是衣衫单薄的江南剑客,那边就围聚着露着半截膀子的毛毡大汉。有几个长相怪异的独眼人,围在桌子上赌博,他们堵的东西可吓坏了前来送差点的丫鬟。只见几只蠕动的碧绿虫子弓腰驼背,吐着红丝,正围着赤红的螃蟹,它们的丝越吐越多,最后,把螃蟹缠绕包裹在里面。眼看螃蟹就要被吞噬,突然,螃蟹举起大钳子有节奏的舞动起来。血一般的红丝立马化为齑粉。碧绿的虫子发现不对劲,掉头就跑,当然实在分不清它们的脑袋在前还是后。大红螃蟹横着身子穷追不舍,把几只虫子残忍的剪成了两截。
这时,螃蟹变成了绿色。桌旁一个独眼汉子满意的大叫,掏出皮革囊把螃蟹套了起来。套起来的螃蟹还不老实的乱动,能清晰的看到皮革东冒一下,西冒一下。独眼汉子不管,把皮革挂在腰间。其余几个独眼汉子沮丧的摇头,显然,他们是碧绿虫子的主人。
赌局结束,他们把目光放在了佳公子准备的结拜露台。佳公子是个非常讲排场的贵族,对露台更是精益求精。细心的人能看出露台结构复杂,材质也非常珍贵。即使是在没有阳光的清晨,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佳公子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露台,他的旁边是衣服华丽,动作非常别扭的储云峰。露台搭建了很宽的台阶,他们缓慢而沉着的往上走着。
储云峰觉得这条路实在很长,好像母亲临终的遗言,飘渺悠远。他也不知道怎么走上去的。他头一次面对这么多注目的眼睛,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就好像赤裸的婴儿被几十双歹毒的大猫关注着,是在难受。
“储老弟,请,”佳公子在香案旁停下来,伸手让储云峰站在自己旁边。
储云峰裹手裹脚的走过去,低头看着黑压压的人头。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看到香案是用黄金浇筑的非常奢华,案台上摆着碧绿的玉如意,插香的香炉也是非常古朴的式样,看样子是古董。只是储云峰不晓得是哪个朝代的罢了。
佳公子正想开口说话,刚才用螃蟹和虫子赌博的独眼怪人开口说话了“这小子何德何能,竟然和佳公子结拜。”他声音不大,不过很有穿透性,因为躲在墙角的丫鬟们都听到了。
“储老弟自然有过人之处,”佳公子瞟了一眼储云峰,目不转睛的看着独眼怪人。他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很明显,独眼怪人是来找茬的,作为主人家说话这么模棱两可等于纵容的滋事者。
“哈哈,好呀,我曹某人正好看看,到底多么过人,”挂着螃蟹的怪人脚尖轻轻一点,就轻松的跃上了露台,他的确有过人之处。他肮脏的衣服在晨风中龇牙咧嘴的飘荡。他取下皮革,抖出螃蟹,“来,看看能不能抵得过我这只红螃蟹。”
刚才杀死绿虫的绿色已经褪尽,又变成了赤红色。
“夺命红蟹!”
红螃蟹抖出来的刹那,露台下面的群雄尖叫起来,有几个脸色惨变,转身就往大门跑去。甚至有一个红头发的汉子当场昏厥过去。
佳公子的脸也微微变色。但是他并没有出面阻止,事实上,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夺命红蟹落地的瞬间立马变得威武起来,它多毛的脚张牙舞爪,大钳子耀武扬威。也不知道,红蟹是不是通人性,不用独眼怪人招呼,它就知道攻击的对象。
储云峰还是老实巴交的杵在原地。他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慌张,而是好奇的看着红蟹。“哎,丑八怪,你说这东西有没有毒呀!”
“哈哈,你是不是傻,”独眼怪人说,抖抖油渍斑斑的衣袖,“好吧,老子好心,告诉你,剧毒,怎样吓到了吧!敢不敢斗上一斗。”
“雕虫小技,”储云峰摇摇头,还是盯着红蟹,“赌什么?”
“什么,”独眼怪人一愣,从怀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看不出有什么奇妙之处,“好,好,这个怎样,你赢了就是你的。”
“不要,脏兮兮的东西,”储云峰把目光暂时移开,看了眼脏手帕。
群雄又是一阵惊呼,“无毒脆帕,世间七宝之一。”
“储老弟,这下你可走眼了,”佳公子也走近了些,仔细打量手帕,“世间七宝,楼兰宝刃第一,这块手帕就排第二位。”
储云峰听到这话,挺直身子好好看了看,又摇摇头盯着红蟹。仿佛他觉得红蟹不是剧毒之物,而是孩童手中的宠物。
“那你想要什么?”独眼怪人不耐烦说。他把手帕叠好,又揣进怀里。
“命,”储云峰干巴巴说,“既然是赌命,那就公平些,要是我被毒死,那是活该,但要我战胜了一个红扑扑的小东西,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独眼怪人丑陋的脸扭曲起来,他回头看了看台下同样张着嘴的同伴。他的眼皮在跳。
“怕了?”储云峰横了独眼怪人一眼,“那就把你的臭东西收起来。”
储云峰也在惊讶他哪来的勇气,怎么突然间不再胆怯。可能是独眼怪人咄咄逼人的架势激起了他愤慨之情。
“哎呀,老弟,别搞那么认真了,”佳公子出面解围,“都是朋友,真要搞出人命才满意么?”
“玩笑?”储云峰冷笑,他突然想起司马公子昨晚找他说过的话。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司马公子和二小姐,他们去哪里了?他横了佳公子一眼,“这玩意也是拿来玩的么?”
佳公子一时语塞,讪讪的退到一边,无奈的朝独眼怪人笑笑。
“好,不就是赌命吗?”独眼怪人粗声粗气说,“老子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