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清水就从叱喝声里走出来,白衣胜雪看起来还是那么潇洒,那柄剑,让江南武林头痛的剑正斜斜的挂在腰间,手却已握上剑柄随时准备搏杀。他已看出铁**魔张小杰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能让江湖上许多好汉头痛的人的确需要过硬的本领。然而,他担心的并非张小杰黑漆漆的粗手,而是麦秸垛旁负手而立的张二伯。
张二伯看到他走出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单是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况且能在雪花山庄隐伏多年而不被发现,更要有超人的忍耐力。忍耐力本就是修炼上乘武功的很重要条件。
欧阳清水在距离麦秸垛一丈之地停下了脚步。他必须停下来,因为再往前走,就是狙杀的伏击范围。没有十足把握,他并不想同时对付两个高手,况且对方的底细还没搞清楚。
张小杰已经很不耐烦,钳住褚云峰的手,对着欧阳清水恶狠狠道,“那来的混帐东西?”
欧阳清水就好像没听到,还是直勾勾瞪着张二伯,“你的属下说话很没礼貌,该不该教训一下呢?”
张二伯居然笑起来说,“你腰上的那柄剑不错,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
一个问的奇怪,一个回答的更绝。欧阳清水想激怒对手,这样能造成单对单局面。可是张二伯却直接问鼎他手中之剑。要知道,江湖中人是剑在人在,剑网人亡,所以手中剑看得往往比生命还重要。
欧阳清水抚摸着剑柄说,“要看拿去,”说着真的把剑从腰间解下来,又拔出来横托在手中,一步一步走过去。
张二伯也不觉得意外,就那么静静等着对方把剑送过来。
的确是一把好剑,月光浮动,就像泛着波纹的水流,如水的剑杀人的时候一般也和流水一样容易。可,就是这把剑,还未送到张二伯手中,突然横扫过去,剑刃破风隐隐有龙吟之声。宝剑出手,自然不同凡响,况且距离又那么近,出手又那么怪异,是从腰胯斜掠上脖颈的。
欧阳清水自然认为这突兀的一剑可以得手。
可是,欧阳清水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张二伯并不是庸碌之辈。他拔出剑,缓缓走过去,张二伯就警觉起来,鹰隼般的眼睛始终不离他的双肩。
张二伯的动作真快,宝剑劈来,不躲反而迎了上去,如此近的距离竟然连续施展出江湖上少见的四种毒辣招式。一手抓向欧阳清水握剑的手腕,一手去擒对方的脖颈。因为他的速度太快,所以,剑还未完全形成攻击态势就在空中受阻。欧阳清水若不撤剑后退,难免要被张二伯的一双铁手捏碎。
这位江南最有权势的山庄少主自然不是完全的庸碌之辈,剑在空中连续变招,就像一只蹁跹的蝴蝶,或者像一团喷薄的水雾。立刻,他的周围就形成强大的防御剑墙。
一击不能得手,张二伯旋转身体,袍袖挥动,手中已多了对点穴撅。一交上手,双方各展绝艺,震散麦秸垛的麦秆无数。
铁**魔张小杰似乎看得呆了。眼睛突然被卷起的麦芒刺伤,双手下意识去揉。
刘二小姐也没想到**的点穴手法如此糟糕,很容易就解开穴道,怎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就地滚过去,拉住褚云峰就往旁边逃命。刚才,她已观察过地形,麦秸垛右边曲廊幽森适合躲藏。可他们窜过去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曲廊不错,却并不幽森。因为是秋季,花木凋谢,一眼就能往到头。而且也不是逃出长仆院的方向。可逃出长仆院的路被张二伯死死封住。两个高手对弈,平常人是很难靠近的。
就在刘紫菱犹豫不决时,张小杰已追赶上来,一双铁手在月光下闪着幽冥之光。想来他是动了真怒,非捏碎两人的脑袋不可。
褚云峰凄然苦笑,“二小姐,你先走,我挡着,不然谁也走不了。”
刘紫菱将他拉在身后,怒道,“什么时候了,还趁英雄,你走,我来挡着。”
褚云峰这次不怎么听话,反而越到刘二小姐前面,瞪着凄惶的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有些话,他没说,要是刘二小姐死了,他也活不下去的。
他们还在争执,**的铁手已犀利的袭来。推开褚云峰,刘紫菱迅速撤出鸳鸯双刀迎了上去。她豁出了性命,刀法也越见辛辣。每一招都不留后路,所以普通的刀法威力也增加了好几倍。
张小杰不敢怠慢,出掌如风,避实就虚。他也感到奇怪,刘紫菱的刀法怎地陡然间生猛霸道许多。腾挪闪避间也不忘记口出**之语。招式也带着三分邪气,有的招式甚至可以说很下流。对付女人,英雄豪杰绝不会袭击她们的胸部还下体。当然,英雄豪杰根本不会和女人动手。但是,这位下五门的**就什么招式都使得出来。
刘紫菱红着脸挥出两刀,稍一不慎,左肩就被**的铁手扫中甩跌出去。疼得脸色惨白,不过她真够坚强,连轻微的呻吟都没发出来。褚云峰连忙抢过去用身子护住二小姐,坚定的瞪着渐渐逼近的张小杰。
**狂笑说,“嘿嘿,敬酒不吃吃罚酒,小东西再不让开有你好瞧。”
褚云峰狠狠咬着嘴唇,连血都咬出来,他恨自己怎么如此没用,让心上人受这么重的伤。小身板战栗着,挺起胸膛,小声说,“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张小杰吃吃笑起来,“只怕你的小身板还不够我踩的,要不是张二伯说留你小子一条命,嘿嘿,只怕你死了多时了。”
褚云峰低声说,“二小姐,你先走,我……,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刘紫菱拉着他的胳膊说,“好,要死一起死,”鸳鸯刀就在这时闪电般刺出。不过锋芒不是对着**张小杰,而是对着她和褚云峰。冷傲的雪花神女死也不会让**糟蹋的,不过,令她欣慰的是有人愿意陪他一起死,而那个人虽然一无是处,甚至有些窝囊,可是骨子里却透着狭义心肠。会不会是一吻定情。她的嘴唇似乎有些发烫,温柔的望着褚云峰恬淡的脸。这张脸不像是去面对死亡,而是去沐浴天河的阳光。
这些想法都发生在一瞬间,可,仿佛经历的几个世纪。
张小杰自然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很柔弱的人竟然骨子里如此刚强。鸳鸯刀出手的时候,他的铁手就抓过去,可是距离太远。要知道,击败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阻止一个人自杀就没那么容易。
张小杰气得大声嚷嚷,真恨不得手臂突然伸长好几倍。眼看着鸳鸯刀的芒彩就要在两人身上划出唯美的血雾。就在这时,叮的一声,鸳鸯刀脱手,远远的抛到麦秸垛里。
刘紫菱吃惊的望过去,就看到张二伯步态沉稳的走过来,他手上的点穴撅已经不见了。显然是他用点穴撅打飞了鸳鸯刀。而在他身后,躺着一个全身血污的少年,宝剑已斜斜插在地上。如雪的白衣变成的赤红色,一双眼珠子如同鱼的眼睛。看来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死。
张二伯平淡说,“小杰,去把欧阳清水宝剑交给护法,快去快回。”
张小杰竟然连看也不看刘紫菱一眼,转身走过去,拔起剑几个纵掠就消失在黑暗中。
张小杰走后,张二伯蹲在褚云峰身旁说,“哎,何苦呢,受这份罪,其实不必的,二伯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你又何必跑呢,二伯几时伤害过你了,想想看,从小到大,二伯怎么照顾你的。”
褚云峰咬着牙,小声说,“没忘,也不敢忘。”
张二伯眼中焕发光芒说,“你愿意回答?”
褚云峰没说话,低垂着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昔日的恩人,这位如同再生父亲的二伯。
张二伯侧过头看着刘刘紫菱,平淡说,“二小姐,其实我是在帮你,刚才得到消息,整个山庄都在找您,而且都快发疯了。”
刘紫菱没好气说,“找我干嘛?”
张二伯故意叹气说,“哎,也没什么,只是您是雪花山庄比武招亲的主角,可惜主角不再雪花山庄这个比武招亲恐怕要贻笑大方了。”
刘紫菱浑身发颤,“比武招亲,我怎么不知道。”
张二伯说,“哦,对了,没人通知您么?现在知道也不晚,到时庄主找不到你,指不定会被起成什么模样。”
刘紫菱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她不出现在雪花山庄的比武招亲现场,无疑是欺骗天下英雄,以后雪花山庄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刘紫菱压抑心中怒火,望着张二伯说,“雪花山庄落败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二伯笑而不答。
刘紫菱这才发现,雪花山庄面临的危机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隐藏在暗地里的势力不晓得有多少。
过了很久,张二伯才慢悠悠说,“小峰呀,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杀你么?连青云山庄都想抓你,怎么回事?”
褚云峰还是低着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况且,他现在很不愿意和张二伯说话,要是有个地洞,他情愿钻进去。
张二伯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来替你说,你知道很多年前,楼兰国有一把神兵利器,听说削铁如泥,并且练武之人拿着它就有如神助,武功瞬间提升好几十倍。但后来楼兰国人间蒸发,宝器也就随着消失了。后来,中原有位武林大侠,这位大侠真的侠肝义胆,而且武功据说是天下第一,他得到了这宝贝,就创建了享誉江湖百年不倒的山庄。嗯,还在听吗?”
刘紫菱来的兴致,她自然知道张二伯说的山庄就是雪花山庄。雪花山庄的历史她从小就滚瓜烂熟。自然她也知道那把令天下人醉心的神兵利器是什么。
张二伯说,“那山庄就是我们所在的山庄,而那宝器自然就是楼兰宝刀。小峰,这你不会陌生吧,你父亲褚天筹临死前应该很仔细的告诉过你吧。”
褚云峰惶惑的望着张二伯,这些事情云山雾绕,怎么又和父亲扯上了关系?可他还是没开口,甚至连嘴皮都没动一下。他下了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和张二伯说话。
但是,刘紫菱忍不住问,“你说的可是侠盗褚天筹?”
张二伯说,“嘿嘿,没想到褚天筹死了十几年,竟然还有人认得他。”
刘紫菱望了褚云峰一眼,“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身世背景。”
褚云峰冷汗都出来了,急忙解释,“可……可我从来没偷过东西呀,真的,二小姐相信我。”
刘紫菱说,“我信,可你不用难过,谁有这样侠肝义胆的父亲都不该难过。”
褚云峰说,“侠肝义胆,我父亲?”
张二伯说,“的确是这样的,不过他却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探听到楼兰宝刀的秘密,所以我不信他临死前不告诉你母亲。而你母亲临死前不告诉你。所以,你还是说出楼兰宝刀的秘密,免得大家伤了和气,那样刘二小姐也可以回去参加比武招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