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进来伺候她,那股气顺了后,卿酒酒又说,“女儿都要死了,还要那笔嫁妆有什么用。”
卿明远没吭声,他自然是看出来卿酒酒确实要死的紧了。
卿酒酒叹息一声,“兴许是要死了,女儿这会倒想通了一些事,父亲,那笔嫁妆留府中公用也好,王府这么大的家业,要养这么多人,没有点产业,确实艰难,女儿毕竟也是姓卿,身体里流的是父亲血脉,往日里,是鬼迷心窍魔障了。”
这番话,当真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卿明远暗自得意,他一抖袍子,摸着三髯美须道,“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卿酒酒点头,“女儿记得,娘亲从前有顶莲花金冠,女儿不要嫁妆,只要这莲花金冠殉葬。”
那顶莲花金冠十分特别,通体黄金浇铸,上镶鸽卵大小的夜明珠,奢华精美,整个大燕都找不出第二顶。
卿明远皱眉,私心里并不想答应。
卿酒酒又说,“金冠是娘亲的心爱之物,女儿不一起带到地下,实在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听闻这话,卿明远心思活络开了,这孽障都要死了,他暂且将金冠找出来安抚她,等人咽气,再将金冠拿回来,也没人知道。
“咳,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是不念人情,金冠给你也可。”卿明远一口应承。
卿酒酒笑了笑,好似太高兴,居然又接连吐了好几口的血。
卿明远眼睛一亮,盼着卿酒酒早点死,他竟然起身急忙忙去找太君要莲花金冠。
等卿明远走了,卿酒酒用茶水漱了嘴,嫌弃的道,“这红糖汁怎么不甜?”
卿明远的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太君那边的人就送来了莲花金冠。
卿酒酒捧着金冠,弯起桃花眼,笑了。
她小手往金冠内侧某个位置掏了掏,就听的咔咔两声,从金冠之中落下一把中指长短的银钥匙来,那钥匙样式古朴大方,银光内敛,很是不凡。
白雪等人讶然。
卿酒酒找了稳固的链子,将银钥匙穿上挂脖子上,至于那顶金冠,她随意一丢,吩咐道,“找人融了,打成金面具。”
她上次那顶金面具,落在宫中,找不到了。
橙柳和鹅黄面面相觑,白雪问,“大小姐原来不是想要这顶金冠哪?”
红蝎虽然也好奇,但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站最边上不吭声。
卿酒酒摸着银钥匙,眯眼浅笑。
她自然不是为金冠,在原主的记忆里,秦氏那批嫁妆可是锁着的,没有钥匙,外力又破不开,是以这么多年,这么大块肥肉,卿家压根就吞不下去,含在嘴里不知多难受。
“卿欢颜回来没有?”卿酒酒问。
红蝎摇头,“还没有。”
卿酒酒眸色如冰,“再传凶一些,就说我只有一口气了。”
平忠王府卿家卿大小姐只有一口气好活啦,那个从边南回来,长的青面獠牙,还跋扈嚣张的大小姐终于要死了!
这消息不过小半天,就传的全京城皆知。
于此同时,九皇子府里,正在看奏请的皇太子帝九冥忽然抬头问斜坐窗边木棱的人,“听说要死了,小九不去看看吗?”
帝九黎没吭声,他闭着眼睛,侧脸昳丽,漂亮有如稀世宝石。
皇太子轻笑,“前几日还那样喜欢,这几天便冷落了,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新月睫毛微微颤动,琥珀鎏金从狭长的眼缝中一划而过,帝九黎偏头,天真地望过去,仿佛压根就不知皇太子在说什么一样。
皇太子一愣,继而眼神柔和,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外人面前的强势和冷硬,反而多了几分的温润,像是温温脉脉的羊脂白玉。
“你呀,热情不过三天,该让那小姑娘伤心了。”皇太子低头继续批阅奏请。
坐窗边的帝九黎复又垂下凤眸,那一身红袍烈焰,宛若天际最浓墨重彩的晚霞,风华旖旎。
是夜,戌时末。
一道黑衣人影蹿进王府梧桐阁,声音若燕,竟没有引起红蝎和橙柳、鹅黄的任何注意。
偌大的厢房里,壁角铜台烛光爆了个灯花,晕黄的点光透进天青色的床幔里,就成晦暗的斑驳光影。
卿酒酒猛地睁眼——。
“呵,卿大小姐,长乐县主,听说快要死了?”沙哑的嗓音从卿酒酒头顶传来,并带一身寒意。
卿酒酒迅疾出拳,那覆在她身上的黑衣人轻松一抬手,就将她拳头给包裹住了。
“绵软无力,看来卿大小姐确实病得不轻。”黑衣人低头,凑到她耳边,嗅了口。
卿酒酒大怒,“你是谁?”
那人直接躺她床上,单手钳住她的双手腕,一条长腿还压在她膝盖上,另一手则撑头道,“深夜闯闺房,自然是采花贼了,而且,还专门采卿大小姐这种病娇花。”
卿酒酒冷笑,将左脸一扬,“看到没有,恶心死你!”
谁知,那人戳了她左脸一下,丝毫不介意的道,“不是还有右脸可以看么?咱们行那事的时候,只看你右脸就行了。”
说着,那人竟然伸手探进她中衣领子里。
卿酒酒已经判断出这人拳脚很厉害,比她以前还厉害,这样的人,此前只有帝九黎而已。
她忽的嫣然一笑,一张嘴就吐了那人一脸的血。
那人一怔,血透过面巾,沾染上薄唇,没有血腥味,竟有一丝丝的甜味,却是实打实的红糖水!
卿酒酒趁机双腕一扭,滑如泥鳅,从那人腋下拱过,一拳头打在他手肘神经处。
那人胳膊发麻,钳制卿酒酒的力道一松。
卿酒酒直接按在他腹部跃下床,顺手抓起锦被一掀,阻拦了那人视线后,她飞快往外间跑。
“呵,小母老虎,爪子挺锋利!”戏谑笑声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袭上卿酒酒后肩,将她往后拉。
卿酒酒侧脸,双手抓住肩上的那只手,掐着对方脉门,下盘扎稳,顺势就要来个过肩摔。
然而,她忘了自个后腰还带伤,四肢虚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