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杀机茂盛,看卿酒酒的目光像是再看仇人一般。
卿酒酒微微喘息,她一张嘴,便又是一口血从嘴角流下来。
她确定卿欢颜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可以她的医术竟然没查探出来,脉搏正常,心跳正常,但她却感觉到一股危机。
这种直觉,曾在最危险的任务之中救过她的命。
“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卿明远缓缓举起棍棒,尔后朝着卿酒酒的太阳穴,用力地挥下来。
劲风拂面,耳鬓细发扬起,卿酒酒眨了下眼,浓墨桃花眼中,只能看到迅速下落的棍棒。
说时迟那时快——。
细软白绸嗖地从木窗弹射进来,穿过空荡,及时地缠在卿明远手腕上。
那棍棒,离卿酒酒的太阳穴仅一寸的距离。
白绸紧绷拉直,一股大力从另一端传来,阻拦着卿明远。
柴房外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几息的功夫,弯月流光的刀芒散落进来,却是红蝎和鹅黄杀了进来。
“大小姐!”鹅黄娇喝一声,她手里挽着一双峨眉刺。
“吃里扒外的东西!”卿明远勃然大怒。
右手被拽着,他便将棍棒换到左手,非的趁机打死卿酒酒。
红蝎眼疾手快,她弯刀一扬,飞快蹿过来,生生逼退卿明远和几名护院。
“大小姐,可还好?”红蝎问道。
卿酒酒被扶起来,她撩起袖子,就见左手手腕正中,浮起一条猩红色的血线,那血线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一直朝她心脏挺进。
“红线蛊!”红蝎诧异道。
她放下弯刀,“大小姐,得罪了!”
说完,指尖掐在她胳膊上,恰好拦在那血线之前。
“什么是红线蛊?”卿酒酒眸生戾气。
红蝎飞快道,“红线蛊本是古蜀一种水中幼虫,后来被江湖人带到大燕,就成了蛊虫的一种,中了此蛊,会吐血三天而亡,很麻烦。”
卿酒酒心头有数了,此时橙柳和鹅黄已经将卿明远和护院打到柴房外,顺势关上了门。
“可有解法?”橙柳问道。
红蝎道,“要蛊主的血就能解,大小姐只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还会不断吐血,一天比一天虚弱。”
卿酒酒以银针截住肩膀上所有的穴位,红蝎这才敢松手。
她在橙柳搀扶下站起身,一抹嘴角鲜血,粉白的唇让鲜血染的来殷红如朱。
她弯起桃花眼,笑的寒凉而邪性,“卿欢颜好得很,能让我栽这么大一个跟头,这回不放干她的血,我不姓卿!”
当天晚上,橙柳和鹅黄去卿欢颜暂住的牡丹苑,准备将人绑回去,哪知道牡丹苑已经人去楼空,便是连苏氏都不在了。
这一打听,才知卿欢颜连夜带着苏氏回了外祖苏家,还说要几天后才回来。
卿酒酒盘腿坐在床沿,她皱着眉头以银针试探左手腕那根血线。
她精通医毒,却独独最蛊虫这种东西没有任何了解,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卿欢颜的道。
红蝎道,“红线蛊幼虫生于水中,性属阴,只有男人才养的活,所以蛊主必定是个男人。”
卿酒酒将卿欢颜身边的人过滤了一遍,没发现谁有嫌疑,蛊主不好找,她又只有三天时间,不能将解蛊之法寄托在蛊主的血上。
她搭脉摸了会,片刻后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下左脸,声若冰珠的道,“天一亮,就去买几味药材回来。”
捱到天亮,卿酒酒又吐了两口血,那血呈暗黑色,隐隐散发出一股子恶臭,用红蝎的话来说,这是红线蛊已经蹿入五脏六腑的征兆。
卿酒酒,还有两天可活。
白雪等人脸上神色不太好看,卿酒酒则面无表情,买来她想要的药材后,她便将所有人赶出去,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卿酒酒要干什么?
她要以毒攻毒!
她体内本身就有一种慢性毒药,以致于毁了她的脸,她如今再加一种烈性毒药进去,就不信两种毒还弄不死一只虫子!
半日后,白雪四人听到房间里传来嘭的声响,待四人冲进去,就见床沿面前一大滩的血,卿酒酒倒在床边,面若金纸,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琉璃瓶,瓶子里还有一条细弱发丝的虫子游在血里。
四人大惊,其中又以红蝎最为诧异。
她行走江湖多年,就没听说过谁能不用蛊主的血就将红线蛊也逼出来的。
卿酒酒却是在昏迷中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站在前世被炸死的秘密安全屋里,她环视四周,熟悉的摆设,还有茶几下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的液体炸弹。
轰的一声,炸弹爆炸,她又一次历经了被炸死的过程。
没有疼痛,瞬间被炸成四分五裂的肉渣,只余灵魂飘摇不定。
混蛋,这仇报不了了!
卿酒酒怀着深深的遗憾睁眼,就见白雪正在给她擦脸。
“大小姐醒了。”白雪喜极而泣,朝外间喊了两声。
橙柳、鹅黄还有红蝎踏进来,卿酒酒撑起来,看了圈道,“红线蛊呢?”
红蝎从怀里掏出来,那蛊每日用卿酒酒的血养着,自然还是活的,卿欢颜那边并不知晓已经被逼出来了。
卿酒酒冷笑一声,她身子还虚,毕竟遭两种毒摧残,这身子以前好不容易养点的力气又没了,往后还要虚弱一段时间,怎么也要半年才能养好,恢复她体能的巅峰状态。
“再有半日,就该是大小姐暴毙的时辰,大小姐想怎么做?”白雪低声问道。
卿酒酒把玩着琉璃瓶,勾唇道,“把我要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再去找卿明远来。”
不过半个时辰,卿明远大步而来,他本有怀疑,然见卿酒酒确实气若游丝地躺床上,适才喜上心头。
卿酒酒苍白着张小脸,她将左脸掩着,只朝卿明远露出完好娇美的右脸,奄奄一息的道,“父亲……”
卿明远离她远远的,板着脸道,“装模做样,孽障,即便你死了本王也不会将那笔嫁妆给你!”
卿酒酒轻咳一声,又吐出血来,她喘着气艰难的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