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林却将她这推辞举动看成做好事不留名,真真正正的大善之行,又摇头晃脑骈四俪六的赞美了一番。

林宁强忍着听了下来,面带微笑的将齐青林送了出去。

回过身,脸上的笑便垮了。

她更加肯定,这齐青林,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大夫,这文学功底儿,都可以给嘉靖皇帝写青词去了,没准儿还能混个阁老当当。当大夫,实在是屈才。

那痛苦的模样看得宋灵儿抿嘴儿直乐。

有多少想听还听不到呢!

林宁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件衣裳,看着小包子也被拾掇的干干净净,香喷喷,不由心情大好。

正好厨下将晚饭送上来,没多少大鱼大肉,却都是乡间野味,熬的浓浓的小米粥,炒土鸡蛋,炒蘑菇,蒸南瓜,还有烙得软软的饼等等,吃得林宁味口大开。

抱了小包子到院子间散步,看着夕阳遍染林红,不由让人沉醉。

却听得外面远远的有些吵闹,将小包子交给身后的樊氏,自带了宋灵儿到了前院。

庄子占地面积不小,从二进院绕出来,到了前院儿,又走到大门口处,已是一片平静。

却见齐青林正和宋俭一同向回走。

二人见着林宁一愣,忙行了礼。

“刚刚这是怎么了?”林宁问道。

宋俭看了看林宁,“回夫人,刚刚青州府的差役来了,要传您到府衙回话。”

“哦?怎么又走了?”林宁好奇。这年头儿讲的是民不与官斗,官字天生就比普通百姓大上一号儿,那差役没见着正主儿,怎肯就走?

齐青林却是一笑,“夫人不必忧心,老夫与那知州有些交情,与差役说了说,他们便先回了。”

林宁点头,她就说吧,这齐青林不是一般人,这不,还认识青州知州。

难不成是太医院的国手,厌倦了宫内争斗隐居民间?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不过不管齐青林是什么身份,与她都无害,现在看来,萧临渊与他,是友非敌。

这水稻一事托在他身上,倒是所托不差。

就是这老头儿眼神儿不好,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忧心了?就算她速度、力量异能尽失,但有精神力在,还在那虚无空间的暗黑大杀器,入个青州府还是没有难度的。

第二日,林宁早早的起来了,喂饱了小包子,交给樊氏照看,自己带了宋灵儿去前院儿寻齐青林。

齐青林居然穿了一身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似是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林宁不过随意的一身轻便衣衫,还是在盛德镇时做的细棉的。

今天她不是主角儿,自然不用多正式。

齐青林看了看林宁的穿着,很想说点儿什么,还是忍住了,那一脸便秘的表情看得林宁都觉着尴尬。

杨有全上门来请,林宁自觉走在齐青林后面,略低了头,将自身光华掩去大半。

庄子外一处空阔之地上搭了祭坛,早有做事的农人整整齐齐的站立在祭坛下方,足有百十号人,这是由佃户里精选出来,个个儿都是侍弄庄稼的好手儿。齐青林在一旁整了整衣冠,算了算时辰,按点儿上了祭坛,郑重其事的拿了上表念了,拿起一柄桃木剑跳了一通舞蹈,又带农人们下跪磕了头,将那道敬天表烧了,看着它在空中烧了个精光,连点儿灰儿

都没留下,这才满面喜气的下了祭坛。

“老天爷眷顾,此番收稻,必定事事顺利,仓圆囤满。”齐青林欢欣道。

林宁不愿戳破他这迷信思想,点点头,“借您吉言。”

正说着,便要敲锣放水割稻。

但见远处簇簇拥拥的来了一群人,再走近些,居然身着官服,头戴官帽。

林宁心下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再去看齐青林,面上一片平静,也许他和青州知州真有什么过硬的交情?

林宁正猜测着,一群人已至近前。

打头那人一身青色官袍,急行几步,到了齐青林跟前,一揖到地,“不知首辅大人莅临青州,下官有失远迎,实在惶恐,还望阁老恕罪。”

首辅?林宁眸光一闪,居然真是个阁老?还是首辅。

又想起自己现在住的园子,据说上任主人便是本朝前任阁老。

难道?

齐青林笑着抚了抚胡子,一手去扶那官员,“于知州何必客气?老朽早已不在内阁多年,当不得知州大人一声阁老,大人还是唤我的小号吧!”

于知州也是个通透的,当下换了称呼,“青林先生的风姿晚辈忘尘莫及,今日得见实是幸事啊!”

说着双手递上一物,齐青林笑着拿起来系在自腰带上,林宁方看清,那是一枚玉佩,齐青林平日常戴的。

再细一想,昨晚却是不见的。想是做了信物让差役交给了青州知州。

知州于孝谦又向齐青林引见了青州六品以上官员,各人一一拜见。

齐青林名晗,号青林,人称齐青林,前内阁首辅。虽已致仕,但朝间素传其有神鬼之机,国士之谋,虽处江湖之远,但其声名远超庙堂之高,在士林学子朝野上下极有名望,众人莫不景仰。

故此,青州凡是排得上号的官员都来了。

一番寒暄,知州于孝谦心里打了个思量,笑道:“不知先生大驾到青州是有何要事?如若用得上晚辈先生只管吩咐。”那静泊园是齐青林的不假,可这位先生踪迹莫测,建好了也没见住过几次,前些日子听说是卖了,但买家却是个无名之辈,倒没听说是什么富贵显胄,怎的齐青林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农庄上?莫不是有什

么隐情?

作为一方大员,属地居然猫着这么一尊大佛,他还半点风声没收到,这是要死呢还是要死呢?

齐青林点点头,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却是让知州大人说着了,我这里还真有一桩事要麻烦大人。”

于孝谦心里打了一个突,以齐青林的能力,让他觉得麻烦的,那……得是什么事儿?

现在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

“当不得先生一声‘大人’,但请先生吩咐。”能在官场上混的都不是白给的,于孝谦虽然心下微乱,但面上却是一点不显,依旧笑得如沐春风,谦恭有礼。

齐青林才不管他心里打什么小九九,这等好事算是便宜他了。

微微一笑,道:“怀远客气了,这位是萧夫人。”怀远是于孝谦的字。古人之字区别于名,一般与同辈、晚辈相交中常用。齐青林既年长,又位尊,虽现无官职在身,但却曾居内阁首辅之位,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比于孝谦不知高了多少。齐青林在这里称呼他怀

远,却是带了几分客气和亲近。于孝谦心里带了几分喜气,能得青林先生几分青眼,又在青州一众官员面前,他面上是增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