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有一个身影当胸撞来,躲闪不及,本能的一把抱住了,只是那来人冲劲儿太大,直把他也撞倒在地。

疼得他晕了一晕,方觉怀里还抱着个人,又觉对方香香软软,恰那人因着惯性向前抢了一抢,睁眼一看,入目一片雪白。

所有人都傻眼了。

“咳,咳咳……”本想使个坏让韩氏摔个大马趴,没想到,呃,竟出了意外。

场面一下子静下来。

那马不知蹦跶着溜达到哪儿了,魏应合愣了,去接韩氏的婆子愣了,围观的吃瓜群众愣了,刚刚一路小跑喘着粗气赶到现场的衙役们也愣了。

“哎呀!”

从帘缝里偷着看热闹的宋灵儿惊叫一声,突然缩回了身子,两只手遮着脸,下巴尖儿都是红的。

“他们,他们真不要脸!”

樊氏莫名,便要去看。

林宁吃吃笑了,“还不快走!”

声音响在宋俭耳边,他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撇过了脑袋,不再去看那如在无人之境,情深意浓的两人,呃,和魏应合那张青云罩顶,乌黑如墨的脸。

车夫回味着刚刚滋味,一扬鞭,“啪”的一声,马车缓缓起步。

被那惊马一闹,街上堵着的人群全都躲到了旁边的商铺处,街道上早空了起来。

车轮滚滚,扬长而去。

魏应合却再也顾不得什么林宁不林宁了。

“还不将人给我拖回去!”

魏应合的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透着刺骨的寒栗。

婆子们似是大冷天被浇了一盆水,清醒过来是透心的凉。

对视一眼,也不管什么夫人不夫人了,呼拉一拥而上去拽韩氏。

那力道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猛,不可谓不急,一下子将韩氏扯了起来。

那衣衫在马车里被折腾的本就松垮,此时一受力,竟完全的散落开来,真真正正的是袒胸露腹,粉色的鸳鸯交颈的小衣带子一端被扯断,轻飘飘的挂在身上,在风中飘零。

“粉色,居然是粉色的!”

有那好事的男人惊呼。

一个世家掌家夫人,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孩子也生了好几个,怎的还这般爱俏?还是这样的颜色,这样的花样,啧啧……

看她一派端庄富贵,没想到内里居然如此。

听说她不怎么得魏家主的喜爱呀,这衣服是穿给谁看?

许多人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同情的眼光齐刷刷扫向魏应合。

“无耻淫妇!给我押回去,押回去!”

魏应合咆哮的声音再次响在青州长街上,这一幕已成了永恒的经典,将永远印在围观人们的心中。

冯家大少爷冯颀轻轻拽拽父亲的衣袖,一柄折扇遮唇,向旁边施了个眼色。

冯冀然立时清醒过来,不由老脸一红,以冯府和魏府的关系,此时他还是不宜留在此处的。

父子两个悄悄的隐在人群中,也不用马车,就那么踱回了家。

“父亲,魏家的事……咱们还是远着一些吧!”

魏四的脾性着实不是个好的,偏还没脑子,将这样的女子娶了进来,将来可有的他那弟弟头疼的。

而且,那林娘子,今日自始至终未曾露面,反观魏家,自乱阵脚,还当众闹出那样一桩丑闻。

那马怎么就惊了呢?

他一直冷眼旁边,未见到有什么人施手脚,偏偏今儿这一出出儿跟唱戏似的,都似安排好了一般。

林宁怀着愉悦的心情来到了庄子上。

这庄子位于大青河边一处山脚下,距青州城六十里,旁边便是沃野千里,有许多都属于林宁。

这是一处典型的北方农庄,青砖大瓦,三进院子,建的宽阔朴实。原主儿也只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地主,不懂得什么美学,也不懂得什么建筑,只知道把房子建宽敞了建结实了便是好。

庄子早就收拾得一尘不染,樊氏带着人将带来的行李铺上,也很像样子。

林宁在厅堂见了杨有全和庄子上的管事,闲话几句,让宋灵儿给了赏钱,正巧齐青林安顿好时来,商议了明日一早便放水割稻。

齐青林还提出了什么祭农神之事,杨有全居然连连点头应和,听那意思,农人们在遇到大的农事活动前都要祭祭这所谓的“农神”,祈祷一切顺利,五谷丰登。

林宁任他们安排。

一时议毕,杨有全先退出,言去吩咐下人们给东家备水洗漱,厨房里也整治了饭菜,过会儿就送过来。

林宁却将齐青林留了下来。

“我这里有一件想事要麻烦齐先生。”林宁开门见山。

齐青林诧异,以他对林宁的认识,可不像个轻易求人的。

“明日收稻,若是亩产真如杨管事所说,还望齐先生做个见证,将这种稻之法上奏朝廷,在北地推广开来,也算是为百姓做些善事。”

齐青林“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一拍,“夫人此言大善!早听闻夫人心怀百姓,在盛德雪灾中以一己之力活数万百姓,可惜未曾亲眼得见,今日得见,果真不虚!”

林宁被他一番咬文嚼字的大帽子扣下来只晕脑袋发晕,忙抬手止住,“齐先生不必如此,我自有我的想法,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我想求先生的,是想让先生将这名头担了去。”

“我,我担这名头?”齐青林结巴了,“您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名头?”

他这几十年见多了沽名钓誉之辈,倒头一次见着把好名声往外推的。

“自是知道。”所以才请齐青林来担。

明面儿上她就是一个被休的弃妇,一个村姑,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置办这么大产业,又想出南稻北种这么个法子?

若说靠着萧临渊这个夫君,偏他也不是个靠谱儿的,身份遮遮掩掩的,十分像是什么异国的王子,当朝的王爷,当然,还有那一身神秘莫测的术法,莫不是什么下凡历劫的神仙?

总之,是拿不到台面上来说的。

再说了,出头儿的椽子先烂,有个好名声好是好,可受的掣肘也大,时时刻刻都得被人盯着,太不符合她的个性——闷声发大财。还是那句话,只要老天爷把眼睛擦亮了,把这功劳记她身上,她管什么名声不名声!